渔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神叨叨地道:“俺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时候被选中去采珠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不能中途退出,否则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会被拖累,但其实也并非全无特例,不过是那个特例的要求过高,极少极少人能达到,因此基本等同于无,而那个黄家男郎就是这极少数的人之一。”
“什么条件?”方才他都说了,黄子戚一年采了三百一十颗,应当也很多了,白羡鱼询问。ωωω.χΙυΜЬ.Cǒm
渔夫道:“一年三百一十一颗。”
白离顿住,“就差最后一颗,他就能选择退出了?”
“是的,就差最后一颗,也就是说只要那次出海平安,他完全可以带着自己的报酬回家养老,省着点的话后半辈子就无忧了,也不必在这海上漂泊,他做点什么不好,没必要以命相搏。”
谢行蕴拧眉,“怎么出事的?”
渔夫对上谢行蕴,有种说不出的胆怯,语气也恭敬许多,“具体的小的不清楚,但是那一回天气特别的糟糕,暴风雨能将岸边的船都翻了,可是什么时候去采捞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上头都有管事的,因此他们也出海了。”
“他们?”
“对!”渔夫缩了缩肩膀,“这就是古怪的地方!那场暴风雨将船帆都撕裂了,木板崩坏,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等到有人爬上岸求救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可那船上另外一个女子却安然无恙,就连那些划船的男人也没事,就黄家男郎出了事情!”
“就好像是水神娘娘在惩罚他的不敬一样!”渔夫说道这里,磕了三个响头,“自那以后,那些外地来的渔船泊在这里的,也都信了,咱们都是些小老百姓,怎么能和神仙斗呢?”
“越说越玄乎了。”萧正嘟囔道:“听起来就是普通的海难,不过这黄子戚是真的有些可怜,本来可以拿了报酬回家,可惜天不遂人愿。”
白离难得和萧正达成统一意见,“是啊,还有个妹妹,他妹妹运气似乎也不怎么好,即便是嫁给了江淮瑜做侍妾,但现在江淮瑜一死,以后几十年人生漫漫,也难熬啊。”
白羡鱼觉得渔夫的话和方才谢行蕴告诉她的话差不多,这样的案件本是不悬的,可黄绮衫为何要去告官,说她哥哥并非遇难,难不成是被人害死的?
现在找个了解情况的人都难,要找到那日一同在船上的人,怕是也要些时日,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江淮瑜又为何对这件案子这样在意?按时间推算,他差不多就是在那时候上任梁州郡守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废除了“一日采珠,终生采珠”的规则,黄子戚若是再坚持一段时间,没有条件也能退出了。
渔夫说起来也满脸唏嘘,这时候他的小女儿跑了出来,悄悄道:“爹爹,我也要去采珠!”
他瞪了一眼她,“采什么采,你以为是做游戏?”
小女娃撇撇嘴。
“另一个人,姓什么?”
渔夫转头,对上少年冰凉的眼神,“什……什么?”
白羡鱼一愣,猛地抬头看向谢行蕴。
谢行蕴脸色阴晴不定,重复:“和黄子戚一起的女子,叫什么?”
渔夫努力想了想,“这……俺也不清楚,俺就知道他们那艘船上有一个采珠女,她叫什么俺也不清楚。”
“尸体如何处理的?”谢行蕴又问。
“没有尸体。”这次渔夫说的很快,语气有些怜悯,“可怜的娃子,一般出了事情,人还是能找到的,可是那一回没有人见到过他的尸体,这样的情况,在俺们这里都是投不了胎的,咱们漂泊在水上,死后也要埋在土里,这样才能找个好人家投,那男郎长得很俊俏呢,就是命不太好。”
白羡鱼第一回离乡野怪谈这么近,她不信这些,可并不妨碍这里的人把这奉为圭臬。
问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白羡鱼一行人告别了渔夫一家,在他们准备一同回去,令人找寻其他证人的时候,有侍卫匆匆忙忙地策马来了。
白离道:“小姐,那是我派去核查珍珠去向的人。”
白羡鱼精神一振,那侍卫到了几人跟前,行礼道:“小姐,属下已经让底下的人一一去核查了。”
他说着看了眼手中的纸,上面映出了墨水的痕迹,“万隆八年和万隆十年的数量完全吻合,可是万隆九年的的有很大出入,名录上记下的数量比实际他们收到的数量要多几百颗。”
谢行蕴眯了眼,“具体。”
“具体是……”侍卫简单算了算,“三百……一十颗。”
正好少了黄子戚一个人的量,也就是说这本名录确实是有人动了手脚。
白羡鱼和谢行蕴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离有些瞠目结舌,萧正亦是十分震惊,“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名录有问题的?”
白离摇头,面色复杂,“我感觉是没有问题的,名录的每一处我后来也翻看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异常。”
若不是那些家族买进的珍珠伪造的人造不了假,怕也真的会漏掉,即使那人再手眼通天,也不能一一打点好那些家族的人吧,这样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
白羡鱼看向谢行蕴,略松了口气,神情却半点没放松,“现在应该很明显了。”
谢行蕴颔首。
萧正想了想,忽然瞪大眼睛,“认罪的还有一个钱氏,该不会和黄子戚一起留在船上的人,就是她吧!”
“不可能是她,钱氏的背景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她虽是梁州城的人,可家里没有一个人捕鱼的,那个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船上。”白离回道。
“那你说凶手是谁?”萧正挠了挠头,“这几个人好像都和江淮瑜的死有关,但好像又都没有关系,绕的我都糊涂了。”
回到郡守府,白羡鱼用完膳后,绿珠带着几个下人进来了。
一进来,绿珠便有些着急地驱散他们,低头道:“小姐,那腰带找到了。”
白羡鱼有些意外。
绿珠接着道:“可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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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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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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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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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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