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柔没有踏进去,唯恐惹得他不快,“你的袍子,我洗好了。”
白景渊嗯了声,理了理袖口,端坐在榻上。
她在梁州城里从未见过这么俊朗的男人,芝兰玉树,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过来。”
秦知柔把手里的衣袍小心地展开放在椅子上,站在了他面前,在这之前,她也没有忘记把门给关上。
关上门的时候,不远处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三公子这是看上这姑娘了?”
“有一说一,这秦姑娘确实长得好看,咱们小姐长得倾城国色就不和小姐比了,小姐的闺中密友姬霜小姐你们都见过吧,我感觉这秦姑娘和姬霜小姐长得各有各的美,身上那种羸弱的气质,确实有些吸引人。”
“你们就别议论了,秦姑娘美是美,可我家公子要娶也是娶王侯之女,公主什么的,她不过是个捕快的女儿,顶多是个妾室。”
“……”
白景渊眼神深幽地皱眉,看她一步一挪地站到了自己跟前。
一张小脸有些白。
身体也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怎么,”他无动于衷地抬眸,“后悔了?”
秦知柔几乎立刻就反驳了,“没有。”
“替我宽衣。”
她紧张地颤了颤睫,“大人,这是白天。”
白景渊并没有太多表情波动,以他为中心的周围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
秦知柔知道自己只能顺着他的意,她控制着自己的手伸出,抚上他的外袍。
……
秦知柔眼尾的泪痣被泪水浸泡过,潋滟动人,“我爹……”
“闭嘴。”
……
过了晌午好一会儿,侍卫才犹犹豫豫地敲了敲门。
“公子,需要传膳吗?”
“……滚。”
男人声音沙哑,隐含怒意。
侍卫连忙道:“是,公子。”
……
秦知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睡在白景渊的榻上,衣裙已经不能穿了。
她没有动,身体还没有缓过来。
这时,她忽然听到了门外的声音。
是一个女子的,悦耳动听,甜糯的像是个蜜罐里泡出来的嗓音。
“……那我今日就搬过去吗?”
接着是他的声音:“明日也可。”
秦知柔从没有听这个男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过话,像是怕吓到这个女孩一样,这样自然又宠溺的语调……是他心上人吗?
她与他已经有过几次鱼水之欢,别说这样的温柔对待,两人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秦知柔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坐了起来。
白景渊和白羡鱼说完了话,复又推门进来。
女孩脸上还有未曾散去的红潮,眼眸水汽氤氲。
白景渊看了她一眼,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件裙子,丢给了她,“穿上。”
秦知柔听话穿上,男人又道:“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她一顿,羞耻的感觉让她无地自容。
可最终秦知柔还是点头,白着一张脸问,“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能不能帮帮我?”
女孩衣衫半掩,半湿的乌发垂落在她白皙的肩头,遮盖不住细嫩的雪肤,尤其鼻尖和两颊的红晕,让她显得尤为美艳。
白景渊看了一眼便快速收回眼神,背对着她饮了一杯茶,压下喉间的痒意。
他道:“什么都听?”
秦知柔拉上了被子,小声且孱弱地“嗯”了声。
“这可是你说的。”白景渊看了眼她,淡道:“明晚早点来。”
秦知柔抓紧了被褥,“……好。”
……
白羡鱼和白景渊说完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怎么觉得三哥颈部那道“蚊子咬”的位置,那么暧昧呢。
可是明明三哥也不近女色,平常她也不是没见过他被蚊子咬,但今天她一看,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坐在马车上时白羡鱼问白离,“白离,之前你一直跟在三哥身边,那你知道三哥身边有女人吗?”
白离很是意外,但也认真想了想,“没有,公子公务繁忙,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功夫。”
这个结果对白羡鱼来讲是意外之中,但是她没有说完,凝神思考了一阵,忽然眼皮微抬。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三哥身上明明有女人的香味!
如果不是挨得很近或者一起待的时间很长的话,是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香味的,这种香味像是自己调制的,白羡鱼也说不明白,但闻到之后莫名会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感觉。
她靠着车壁想了想,又发现了一个疑点,今日三哥一出门就把门和关上了,好像怕她看到什么一样,难道是……那个女子就在里面?
白羡鱼来了点兴趣,或许下一次她可以悄悄看一下?
秦知柔走后,侍卫进来打扫房间,此时白景渊也已经下去用膳,并未留在房间内。
侍卫不敢多看,从盥室一路到榻上的水坑给扫平了,又把移位的椅子桌子都复原,想了想又叫人熬了一碗避子汤,若是白统领在这的话,肯定会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们作为他一手带出来的属下,自然也得面面俱到才是。
白景渊回房间时就看到了桌上一碗汤药,微眯了下眼,“来人。”
侍卫进来抱拳,“公子。”
“这是什么?”
“呃,这是属下为秦姑娘熬的避子汤。”
秦知柔遗落了钗环,正巧赶来,前面的话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倒是听得明明白白。xǐυmь.℃òm
【……为秦姑娘熬的避子汤。】
她敲了敲门,白景渊朝她看去。
“我的银簪落下了。”
白景渊对她的这支银簪有印象,略顿了顿,便从榻上拿起。
秦知柔从他手中拿过,轻声道:“多谢大人。”
白景渊微抿了唇,却看到她径直绕过他,拿起了那碗汤药,唇角微弯了下,“大人不必担心,民女身份低微,自是不敢痴心妄想。”
她说的颇为体贴,倒是叫人挑不出毛病。
白景渊心里却有些难以言喻的滋味,胸口像是闷了一口气。
秦知柔恭恭敬敬地朝他福了福身子,“大人,民女告退。”
白景渊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可笑,她不过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喝避子汤是情理之中,不过是他之前没有想到这回事情,现在她这样,不正好省去了麻烦?
“退下领赏。”
侍卫脸色微喜,“是,公子。”
……
谷遇连夜赶到了郡守府。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差点被看门狗撵了个狗吃屎。
“哎哎哎!你们府上牵狗不栓绳子的吗!”他目露惊骇。
门口的仆人一看,就看到黑夜中有个男子四处狂奔,嚎叫着跳到了侍卫的身上。
侍卫:“……”
谷遇:“……大哥。”
侍卫把他架在他腰上的腿捋直了,肃了肃表情,“何人在此喧哗?”
谷遇见大黑狗被另一个侍卫赶跑了,才从他身后站出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介绍道:“能见见你们家郡守大人吗?我是他朋友的朋友。”
能让他们微服私访的案子绝对不简单,说不定谢行蕴和白景渊尚未表明身份。
谷遇的考虑是对的,侍卫确实不知道谢行蕴和白景渊的名字,但只知道是两个他们大人都得罪不起的人物。
可眼前这个人有些古怪,大半夜的穿着这样的衣服出现在门口,倒像是个算命的。
“不行,我家大人没时间见你。”
谷遇又说了几句,侍卫还是不让他进,他快急死了,就好像有一把刀悬在了他的脖子上,见到白羡鱼的那一刻他才能稍稍安下心,对比起白羡鱼中蛊,他宁愿他那只蛊咬了其他人,他永远找不回。
“其实我是个大夫。”谷遇正经了一下,不由分说地给他把脉,侍卫正要抽出手来,就见他道:“你最近几天总是脚部疼痛,彻夜不眠,服用了五味子、牡蛎、龙骨……可见效甚微,对吗?”
侍卫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谷遇拿出了神医的做派道:“我当然知道,知道揭了皇榜治好了李皇后的人是谁吗?”
侍卫不可置信,“是你?”
谷遇严肃点头。
“假的吧?”
谷遇:“……”
“不过你这医术倒是挺厉害的,这样吧,你在这先休息一会儿,等明日天亮了,我再去禀告咱们大人和夫人,最近夫人总是头疼,请了不少大夫来看都没有用,兴许你能看出什么。”侍卫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点头。
谷遇倒也不是没有流落过街头,赶了许久的路,他也不想找客栈歇息了,“行吧行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
因为怕时间晚了路上拥挤,不好搬东西,白羡鱼起了个大早,绿珠昨夜已经让人将她的东西都搬上了马车,一辆一辆运往郡守府。
天边泛起鱼肚白,白羡鱼也到了郡守府。
因为早就打过招呼,故而侍卫很是轻松地就给他们的人放行了。
但白羡鱼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打瞌睡的谷遇。
不过想想,谷遇向来行踪不定,为了一株药草能跑遍整个大夔,甚至跑去别国,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谷遇一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个马车旁边肌肤瓷白的女孩不就是白羡鱼吗!
他欣喜地扬起嘴角,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见白羡鱼后头的马车车帘被掀开,俊美清冷的男人迈步走下。
谷遇倒吸了一口凉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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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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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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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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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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