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羡鱼卖了个关子,她在给他们准备后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相信二哥,可天下无不漏风的墙。
况且她不知道告诉他们之后,他们会不会因为怕她陷入危险而阻止她。
白陌淮笑意更深,“小鱼儿对哥哥我都有秘密了。”
白羡鱼唇角微掀,“对了哥哥,上回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她的话让空气静了一会儿。
“小鱼儿,皇商并不是那么好做的。”白陌淮沉默了一下,“现在哥哥赚的银钱已经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不必要去蹚浑水。”
“哥哥,那你可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大厦将倾呢?”
白陌淮深深看她一眼,却笑了出来,“小鱼儿,哥哥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担心哥哥们的安危,可父亲本就是布衣封将,没有京都那些武将盘根节错的关系,一切隆恩皆是来自皇帝,我们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他是不会自断臂膀的。”
白羡鱼曾经相信过二哥的话,可谁能保证以后发生的事情。
从他们的角度,武宣帝确实没有理由对他们下手。
可是从她的角度,武宣帝好似有什么他们必须死的理由。
功高震主吗?
她以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想想,她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必须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了。”见说服不了白陌淮,白羡鱼只得自己来了。
“你们在聊些什么?”
白羡鱼回头,笑道:“没聊什么,哥哥去哪里了?”
白景渊淡笑,“陛下召我入宫,后日我将启程去梁州。”
白羡鱼露出意外的神色,“是外祖母那里吗?”
“嗯。”
那正好了!
“我也想去。”白羡鱼找了个借口,举起手里的信,红唇微撩,“姨母来信,说是想见见我,我也想去看看她们。”
白景渊沉顿一秒,“我此次前去是去办案,恐怕无法和你一同去。”
“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姨母家,听说江南那边风景很好,还有阿娘,阿娘也是那的人,我想看看她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白陌淮笑容恣意,“既然小鱼儿想去,那便去罢,不过听说最近去往梁州的水路不是很太平,需得小心行事。”
“有我在,必不会让妹妹有事的。”白景渊也点头,“既然如此,小鱼儿你就让人收拾东西罢。”
“好。”
……
谢行蕴出了承乾宫,并未直接离去,而是去找了谷遇。
谷遇就住在宫中,并非是嫔妃所住的地方,而是供皇子们歇息的地。
谢行蕴来的时候正撞见谷遇在收拾包袱,他挑眉道:“这是治不好,要跑了?”
谷遇扭头,拿起扇子一遮脸笑道:“非也非也,像我这等旷世神医,当然什么都能治好!即使是半只脚踏进了黄泉,我也能把她拉回来!”
“要点脸。”
“彼此彼此。”谷遇笑得灿烂,“皇后这病虽然有些棘手,可遇上我,那就是她命不该绝。”
谢行蕴走进去,随意倚靠在案前,“这之后准备去哪?”
“随意走,随意救,等我把悬赏的万两黄金用光了,再去揭个榜赚些路费,人生逍遥莫过于此。”
谷遇边说边从床边搬出一个大缸,将包袱布解开,取出几只玉瓶,揭开大缸的盖子,里面却是数十只蛊虫!
白白胖胖,活蹦乱跳!
“就是得可怜我的虫宝宝们,要跟着我一道流浪喽。”
谢行蕴:“……”
“我不日就要下江南,若是你无事,倒是可以让你坐个顺风船。”
谷遇一愣,接着欣喜道:“那好,江南我还有几个地没去过,若是能节省一笔路费再好不过,况且水路多水贼,有你这绝顶高手在,我也放心。”ωωω.χΙυΜЬ.Cǒm
毕竟他现在可是有万两黄金的人。
“嗯。”
谷遇眉心舒展,又去摆弄自己的药草,将窗户打开,日光照进来,照在各色蛊虫还有晒干的药草上。
“小绝,小火,别调皮……哎哎你还吃我的宝贝红莲人参!快住嘴!”
谢行蕴一阵沉默。
这些虫长得极为相似,也就只有谷遇能给它们取名字。
“对了!”谷遇忽然一笑,“我这有只蛊,或许你能用的上!”
谢行蕴略微勾唇,“什么蛊?”
“情蛊!”谷遇又拿起扇子,一把合上,当着他的面把一只再寻常不过的蛊虫挑上扇柄,“就是它,我给它取名叫小情。”
谢行蕴:“……”
谷遇继续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情蛊,小情一旦进入人体,就会进入假死状态,附着经脉深处,而这中蛊之人,则会在蛊虫的驱使下,爱上她看见的第一个人。”
谢行蕴黑眸眯了眯,“真的?”
“肯定是真的,都是兄弟,我骗你干什么。”
“这样的蛊有几只?”
“区区不才,小情可是我按照古法炼出来的,天下只此一只!”
谢行蕴眸底划过一丝杀意,“给我。”
谷遇瞧他反应不对劲,捂着扇柄上的蛊后退两步,“不不,你想干什么?”
“杀了它。”
谷遇:“……”
“它只是一只无辜的虫宝宝啊!”谷遇梗着脖子,悲愤道:“你要动它就先杀了我。”
谢行蕴冷眸扫了他一眼。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
谢行蕴方才皱眉道:“看紧它。”
谷遇略松了口气,“好好好,我可宝贝它了,这可是一千只蛊里杀出来的蛊王,别人要用我还舍不得呢,我这不是好心,让它咬一口白羡鱼,你再出现,那不就抱得美人归了。”
“不需要。”
谢行蕴瞥他一眼,凉凉道:“况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它不慎咬了她,而她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我……那我会让你和你所有的蛊虫,永远待在一起。”
这话,听着好像挺美好,可谷遇莫名感觉脖子发凉。
他缩了缩脖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蛊我还没有研制出解药,但我之前想的是应当也不需要解药才对,一直和下蛊的人在一起不就行了,有这样的宝贝,怎么会给别人可趁之机呢。”
……
夜里,白羡鱼正要休息,就听见了小游隼的声音。
她下床开窗,小游隼抓着窗棂,嘤嘤几声,示意她看它的爪子。
像是一包糕点。
有淡淡的香味。
她轻嗅了下,解开它腿上的红绳,拆开一看果然是糕点,里头还写着一条小纸条。
“好吃吗?”
白羡鱼心道我都没有吃,这话是不是问的太早了。
结果一翻页,后面还写着:“侍卫的衣袍都旧了,吃一口就给他们换。”
白羡鱼:“……”
镇北侯府多少侍卫来着,吃一口就能赚好多银子。
她看向这几个卖相一般的桃花糕,个大又料足,“就算我不吃你也不知道吧?”
白羡鱼默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
可这一口咬的她牙齿都差点震掉!
湿润了的面团顺着舌头滑下,卡在了她的喉咙。
白羡鱼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喉咙,弯腰咳嗽了几声试图把它咳出来。
这时,有个黑影瞬间一跃而入,拿起茶壶给她倒了茶。
白羡鱼呛得眼泪汪汪的。
谢行蕴眉头皱的死紧,一个手刀砍在了她的脖子后头。
那一小块糕点被劈出来,砸到茶杯,居然把玉做的茶杯给砸裂了一条缝隙!
白羡鱼:“……”
谢行蕴:“……”
白羡鱼从他手中夺过茶杯,快速喝了下去,喉咙还是生痛。
“谢行蕴。”白羡鱼轻咳几声,艰难道:“你是来暗杀我的吧?”
谢行蕴:“……”
他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拿起了一块,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白羡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牙。
谢行蕴神色无辜,“我尝过的。”
白羡鱼深吸一口气,“谁卖给你的,我以后一定不去他家。”
谢行蕴眸底划过一丝黯然。
“不对啊,这要是能卖出去就奇怪了。”白羡鱼看向他,“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谢行蕴半抬着眼睛,瞧着有些恹,“萧正做的。”
外头放风的萧正:“……?”
“萧正?”
谢行蕴面不改色,“他说他会做桃花糕,我便让他做了几个,我试了试,觉得……还不错。”
白羡鱼同情地看他一眼,“难为你了。”
谢行蕴:“……”
他忍不住问:“真这么难吃?”
白羡鱼想了想,萧正也算她的熟人了,多少给点面子,“还好吧,就是太硬了。”
相对无言,谢行蕴把剩下的糕点收起来,扎好,“我去给你重新买。”
白羡鱼有些困了,“不用了。”
谢行蕴见她哈欠连天的,也不忍打扰她休息。
“那我走了。”
“嗯。”
白羡鱼点点头往里走,这个时候谢行蕴又折回来,“小鱼儿。”
她回头,眸似星辰,“嗯?”
谢行蕴的目光微软,“我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
“哦。”白羡鱼回得随意,“那一路顺风。”
她接着往榻上走,走了两步走不动了,发现手腕被男人攥着。
“干什么?”
谢行蕴轻轻摩挲了下她雪白的腕子,低声道:“这中间,你不许答应别人的求亲。”
“……”
“不许喜欢上别的男人。”
“……”
“不许……”
白羡鱼打断他,“你好啰嗦,我要真喜欢上了别人你能怎么办?真嫁给别人了,难道你还来抢亲吗?”
“我会。”
白羡鱼困意褪去了些。
谢行蕴握紧她的手,眸色晦暗,“所以,乖一些。”
他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羡鱼感受到了男人语气中的偏执与淡淡的危险气息,转移话题道:“我要睡觉了。”
“最后一件事。”谢行蕴凑到她耳边,湿热的气息贴着她娇嫩的耳垂。
“放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灯架不慎掉在了地上。
白羡鱼咬唇往后退到了床头,床幔轻颤了下。
这一下,退无可退。
谢行蕴重重吻了下她的耳垂,笑声低沉,“记得想我。”
……
两艘巨大的船停泊在码头,仆人来来回回地在上面走动,周围一圈侍卫表情严肃。
白羡鱼下了马车,府里的侍卫便陆续将她的东西抬进去。
绿珠则去告诉他们该怎么摆放了。
她在码头吹了会儿风,舒服地眯起眼睛。
“小鱼儿。”
白景渊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白羡鱼微笑着转身,风将她的裙摆扬起,黑发如缎,唇红齿白的。
然后她就看到了昨天和她告别的谢行蕴。
两人:“……”
白景渊看她一直看着谢行蕴,稍皱了下眉,挡住她的视线,“忘记和你说了,此次谢行蕴是我的副手,也会一道前往梁州。”
少女杏眸微微睁大,也像是被这晨间的雾浸润过一般,潋滟动人,还带着几分茫然。
谢行蕴的脸上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看见她的神情之后,薄唇微掀,“看来,我们得一起在这船上度过半个月了。”
白羡鱼嘴角一僵,“这不是有两艘吗?”
萧正已经开始往另一艘船上搬东西了,可谢行蕴笑了笑,“我觉得这艘更顺眼。”
白景渊皱眉,盯着谢行蕴道:“我看你是想让我大哥打断你的腿。”
谢行蕴:“……”
白羡鱼难得看谢行蕴吃瘪,忍俊不禁地站在白景渊身边,乖巧地拉着他的袖子,从行动上默默支持他。
谢行蕴还是第一回被人这样威胁,先不说有没有人敢这么说,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也做不到。
“我住另一艘。”
未来大舅子面前,还是得收敛一些,不然看他们这护犊子的样子,怕是以后讨不到什么好脸色。
谢行蕴看了白羡鱼一眼,提着剑离开。
白羡鱼看他走了,才笑道:“谢谢哥哥。”
白景渊揉揉她的头发,“谢什么,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哥哥让人去买。”
白羡鱼想了下,“凌风楼的凤梨酥,驴打滚,还有临月阁的马蹄糕,杏仁饼……”
“这么多想吃的?”白景渊笑道:“小鱼儿什么时候变成小馋猫了?”
“可我想吃。”少女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买,全部给你买。”
白羡鱼笑得很甜,“哥哥真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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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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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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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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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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