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白羡鱼要喝下去的那一刻,她忽的一顿,把茶水放在了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再从玉盘中拿起一块糕点,檀口微启。
“……可恶。”李长宁恨恨咬牙,恨不得亲手给她灌下去。
可下一刻,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白羡鱼吃完一块糕点后撩起袖子,喉咙微滚,喝下了那杯茶。
李长宁喜不自胜,马上唤来了巧儿,狞笑道:“做的不错,回去自己领赏。”
“是,殿下。”
接下来,就要等着药效发作了。
这药无色无味,甚至连发作起来也十分隐蔽,它只会让服用的人立刻像醉酒一样神志不清。
到时候,只需要让宫女说,是白羡鱼自己要的酒就可撇清所有关系!
而这杯水,则会让她在这一众重臣和她父皇以及太奶奶跟前当众失仪!
只需要她给白羡鱼一个“发疯”的机会。
若是能让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那便更好了,最好让她颜面尽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众人献上寿礼之后,两排穿着舞衣的女子自右下方上台,轻纱遮面,细腰轻转,水袖飘动,在台上翩翩起舞。
武宣帝方才已经下了令,众人便都随意起来。
姬霜要了一坛小酒,也不顾别人的看法,直接挑开酒塞喝,边喝酒边吃着下酒菜赏舞。
一舞毕。
李长宁行至台前,笑道:“父皇,儿臣还准备了一曲《西风渡》想弹给太奶奶听,不知可否让我献个丑?”
武宣帝威严地笑了几声,看向太皇太后,“那便弹吧,弹的好父皇重重有赏。”
李长宁微笑道:“一个人弹琴有些乏味,不如再让个人给儿臣伴舞吧?”
她停顿了一下做思考状,然后眼睛侧瞥了下方的白羡鱼一眼,“听说将军府的白羡鱼舞姿甚好,不如就让儿臣和她一块表演,共同为太奶奶祝寿吧?”
武宣帝给安贵妃亲自剥了葡萄的皮,美人回之一笑,他龙颜大悦,颔首道:“准了。”
李长宁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那包药粉就算是一小块沫沾上了也得醉个天昏地暗,她敢保证,别看现在白羡鱼还坐着,可她的脑子里肯定是一团浆糊!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白羡鱼的丑态!
武宣帝话音落地,李长宁便亲自去了白羡鱼那桌,强硬地搀扶起她,“羡鱼妹妹,可莫要抗旨不遵呀。”
白羡鱼被她拖了起来,向来有神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李长宁乐不可支,急忙拖着她往前走。
上了台,琴已经摆放好,白羡鱼被李长宁拉到了一个位置,这期间,白羡鱼没有任何挣扎。
那么满满一杯喝下去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这醉相倒是好。
李长宁高傲地抬起下巴瞧了她一眼,转头立刻笑道:“父皇,那我们便开始了。”
“嗯。”
动听的琴声缓缓传出,可一旁站着的人儿却是半点动作都没有。
这正中李长宁的下怀,她就要去质问她为何不配合,是不是觉得父皇和太奶奶不配她献舞!
到时候白羡鱼肯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再趁机掐她一把,那醉了的白羡鱼肯定会还手!
李长宁为自己的计划拍案叫绝,嘴角挂上一丝冷笑,手上的动作猛然停下。
众人都皱起了眉,谢行蕴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眯了眯眸子。
就在他要起身说话的时候,白羡鱼忽然动了。
她对着上方的太皇太后笑了笑,那笑容倾城绝美,竟令得后者怔愣了下,似是想起了某个故人。
身上的广袖流仙裙像是月光织就,浮光点点,如银白色的荧光伴随她抬臂展颜的动作在空中微闪,艳若桃李的小脸带上了几分微醺的酡红,美不胜收,身子极尽柔软,柔若无骨的模样尤为惹人怜爱,腰细腿长,水眸潋滟,红唇微翘,肤白胜雪。
所有的人都看入了迷,就连李长宁没有继续弹琴都忘记了。
她死死攥紧拳头。
是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挥吗?
她太心急了,应该再等一会儿的!
谢行蕴放在唇边的茶水停了许久,在看到白羡鱼下腰,细白的脖子仰低,台下传来的一阵惊叹唏嘘声时,杯子边缘迅速起了裂痕,瞬间化为齑粉,滚烫的茶水浇在了桌子上,他原本握着茶杯的手收成拳,眸色深沉如浓墨。
白羡鱼跳完,脸上的绯红热意更甚,不知道是热出来的还是如何。
武宣帝露出赞赏的目光,“不错,宁儿和白羡鱼一会都有赏!”
李长宁气得只说了句:“多谢父皇。”
就怒气冲冲地下了台。
白羡鱼身子有些晃,可还是找到了路,对着武宣帝和上席面一众人福了个身。
……
坐在自己的席上,李长宁恶狠狠地瞪了白羡鱼一眼,又把巧儿叫了过来,“你去,再给白羡鱼下两包!”
巧儿应了声,马上就去了。
白羡鱼乖乖巧巧地坐在那,目不斜视,只瞧着眼前的糕点发呆。
巧儿见状,拿着手里的金线包边托盘走近,“姑娘,这茶水冷了,您要的……烧酒来了,奴婢给您换上吧。”
白羡鱼未说话,巧儿只当她是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了,话都是说给旁边的人听的,她立刻便麻溜地换了。
换好之后巧儿没有走,而是又盯着白羡鱼晃晃悠悠地喝了下去,才安了心回去禀报。
这一回,李长宁可谓把平生最久的耐心都用上了。
等到白羡鱼猛地站起身往后走,李长宁才惊喜动身,她正愁该怎么把她叫走呢,这下她自己起身了,这不就是上天给的机会!
刚才让她出尽了风头,再过一会儿,白羡鱼就会名节尽毁!
李长宁咬牙道:“是你逼我的,本想让你失个态解解气便罢了,倒没想到你运气还不错,竟叫你躲过了!”
“这一回,我看你怎么躲!”
……
白羡鱼的身影出现在宫殿内,像是迷了路,站在岔路口左右看了眼,目光混沌。
这时,一只手揽上她的胳膊,冰冷黏腻的声音犹如一条吐着蛇信子的美女蛇,“羡鱼妹妹这是去哪啊,不如我带你找。”
白羡鱼疑惑地微睁开眸子,像是好奇她是谁。
“你是不是想如厕?我带你去。”李长宁扯过她的胳膊,用力往宫殿内拖。
白羡鱼没说话,朝她笑了笑,李长宁还是第一回这么近距离地看白羡鱼,果真是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她愤声道:“狐媚子长相,看你过来今日还如何蛊惑人!”
两人穿过假山湖泊,来到了宫殿深处,这里没有亮灯,看着有些渗人,李长宁早就叫人准备好了,里面的男人同样醉得神志不清。
她用力把白羡鱼的衣服扯到肩膀处,小露香肩,甚至藕荷色的肚兜都若隐若现,再将她的带子扯松,然后——
身后徒然传来一道猛力。
李长宁没有防范,直接一个踉跄跪进了殿内!
“白羡鱼!!”她膝盖直接划破,反应过来后厉声嘶叫,“你骗我!!”
白羡鱼淡定地把李长宁准备好的锁给合上,刚合上,李长宁就扑在了门扉上,使劲抓着门摇晃,脖子上的青筋迸现,厉声道:“放我出去,要是我父皇知道了,你就是死罪!”
白羡鱼一笑置之,“那就等你出来了,再告状吧。”
“白羡鱼!!”
“放我出去!!”
“你别过来!我是李长宁!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你要是……啊!放手!!”
“……”
白羡鱼在拿到那杯茶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劲了,一道阴狠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注视着她。
她便把茶杯放下,一边吃糕点一边看是谁。
结果就让她对上了李长宁阴恻恻的眼神。
她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茶里的东西是什么,上一世李长宁也对她下过药粉,可是那杯酒她没有喝,谢行蕴替她喝了……
最后谢行蕴“宿醉”醒来,黑沉着眸子令人彻查了这东西。
这无色无味的东西名为“云香”,应当是李长宁从她的母妃安贵妃那得到的,只用一点便可让人醉生梦死,李长宁可能在茶水里给她下了挺多。
白羡鱼留了一点下来之后,便用簪子内的暗扣收好了。
还刚只走到假山这,外头就传来了侍卫的脚步声。
“就在那!”
“我刚刚就看到一个女子在这里东张西望的,鬼鬼祟祟地进去里面了!”
“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余人,立刻封锁这里!”
“……”
白羡鱼脚步一顿,马上倒回去往假山深处走,可不料腰上忽然被一只大掌扣了过去。
白羡鱼眼睛睁大,“谢行蕴!”
“是我。”谢行蕴单臂抱着她,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俊眉微凝,“先躲,这里没有其他的路。”
脚步声越来越大,白羡鱼原本也是这么想的,配合地嗯了声。
还没有到假山这里,外头就传来了通报声,“皇上驾到,安贵妃驾到!”
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猜测在面前上演的时候,白羡鱼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要是真要她算计成功了,那她怕是真的要清誉尽毁。
安贵妃其实也挺纳闷,刚才宁儿身边的丫鬟说要她带人来这瞧瞧,一定要带上父皇,她心里便猜出了她想要给哪个姑娘是手段。
她们母女娘也不是第一回配合了,于是她也没有问是谁,总之惹得宁儿不快的人多了去了,宁儿也不是第一回整人。
武宣帝对安贵妃宠爱有加,听她说要来这院子里散散酒吹吹风便来了,一来就看见侍卫成群结队地往里头冲。
带头的侍卫弯腰抱拳:“启禀皇上,启禀安贵妃,方才奴才在这巡逻的时候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过来说看到有人进了内宫,于是奴才刚想带人查探一番,就遇到了皇上您和安贵妃。”
加上安贵妃从中周旋,武宣帝本无意跟着,可也让人带了路,亲自来了这。
众人不急不缓地往假山这里走来。
这一大片假山嶙峋陡峭,最高处有两层楼高,中间不下八九条小径,谢行蕴扫了一眼,就锁定了相对最安全的位置。
可这最安全的位置,却也只是堪堪容得下两个人,多了甚至连一只手掌都容不下。
比起白羡鱼时刻注意着外界的动静,谢行蕴却一派闲散姿态,手如愿以偿地放在她的细腰上,那会儿被无数目光亵渎的娇躯,此刻安安静静地由他搂着,柔软地紧贴着他。
男人再次想到了她起舞的画面,不由得喉咙发紧,那些觊觎的目光在他脑海中重现,谢行蕴情不自禁地收紧手臂,墨眸寒沉锐利。
白羡鱼感觉腰上的手勒得她有些痛,用力拧了下他的胳膊。
谢行蕴低头,和她警告的眼神对上。
这会儿月色拨开云雾,在她精致的面容上镀上一层清辉,犹如清霜冷月,唯有眸底那浅薄的愠怒为她添了几分人世间的色彩。
芙蓉面杨柳腰,衣裙虽整理过,却依旧有些凌乱,女孩的手因为害怕被发现,放在了他身侧两边,微握成拳,看样子倒像是她将他抵在了假山上一般。
俊美无俦的男人唇角微勾,扣着她腰的手松了松,侧首看着她白皙小巧的小拳头,突然握了上去。
白羡鱼一顿。
一山之隔的地方,武宣帝正和安贵妃说话,两对侍卫的步伐声整齐划一!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在干什么!
谢行蕴快速把她的拳头移到自己的胸膛前,凑到她耳边,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哑,“假山粗糙,会伤了你的手。”
白羡鱼的手指关节确实被压得有些痛,可是现在是在意她手有没有被磨伤的时候吗……
她屏息静气,想要等他们过去,这时安贵妃却突然脚步一停,笑着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皇上,您看这桃花开得好不好,配不配臣妾?”
白羡鱼差点憋出一口老血。
现在是赏花的时候吗?
也难怪安贵妃能冠宠六宫,这样的情况她也能侍弄风月,简直就是随时随地地邀宠,其他女人怎么斗得过她。
谢行蕴微眯了眯眸子,动作迅速地和白羡鱼换了一个位置,用后背挡住她。
女孩身形娇小,被他这么一遮,基本上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白羡鱼细指抓着他的玄金色腰带,胸前微微起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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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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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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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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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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