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蕴手挡在嘴角处,英挺鼻梁下的菲薄唇瓣微抿,目光像是能透过窗纸看到里面正在用膳的女孩。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看他吃饭会让她有食欲。
本想的是,如若她不愿和他一起用膳,那就点她喜欢的菜,勾她用膳,他是男人,饿一顿没什么,像她这样会因为吃不到糖葫芦哭鼻子的小姑娘,饿一顿指不定会让身子更虚。
可,她愿意和他同桌用膳的原因居然是怕过了病气给他。
谢行蕴的嘴角缓缓上扬,眸间含着些满足。
辣一辣也没什么。
上回在佛恩寺的树林间,仅仅是些辣沫,谢行蕴倒还可以吃的下去,可是这会儿身体不适,本就没有多少胃口,辣的更刺激胃,这才忍不住吐了出来。
果盈本就担忧,她的年纪和长公主的年纪差不多,也未曾出嫁,一样是看着谢行蕴长大的,这会儿见他又是皱眉又是笑的,吓得说道:“公子莫不是烧糊涂了?”
谢行蕴唇角微扬,“无事。”
白羡鱼吃完小半碗饭了,男人才推门进来。
“好吃吗?”
女孩语调含笑,“好吃。”
谢行蕴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来,支着下巴看她,可没过多久,眼前就阵阵发黑。
白羡鱼刚放下筷子,就看到谢行蕴倒在了桌上。
她一惊,连忙跑过去拍拍他的脸,“谢行蕴?”
眼见没反应,白羡鱼立刻去喊了果盈进来,一起把他拖到了床上。
御医很快就来了,所幸谢行蕴只是正常情况,到底是发烧了一整晚,这会有些撑不住了。
白羡鱼直到御医走了才从小院里一旁的石凳里起身往里走。
果盈走出来,吩咐了下人一些事情,便过来给白羡鱼行了个礼,“白姑娘,过一个时辰可能又要麻烦你给公子喂药了。之前御医说过,一日须得三次。”
白羡鱼点点头。
“麻烦姑娘了,日暮之前奴婢会让人送姑娘回去的。”
“嗯。”
也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情况,但是白羡鱼觉得晕过去的谢行蕴比病恹恹的谢行蕴还听话一点,睡姿很好,喊他名字他就会张开嘴喝。
像是下意识地回应。
嘴角张得不是很大,似乎在梦呓,可白羡鱼也没听到像长公主说的谢行蕴在叫她的名字。
但也足够把汤药给喂进去了。
……
出镇北侯府的时候才日头渐沉,牌匾被倾洒着最后的余晖。
白羡鱼没有坐谢行蕴府上的马车,而是让人去告诉绿珠,叫一辆将军府的马车来,她这么一走动,感觉已经没有了上午那样昏昏欲睡的困倦感,可或许是今天在谢行蕴那闻多了药味,总觉得喉咙有些苦涩。
绿珠正巧看到一个卖糖的摊贩,便笑道:“小姐,这便有糖,奴婢给您买来吧。”
白羡鱼嗯了一下。
绿珠下去买糖的时候,她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买糖的小贩是很平常的装扮,货担货架,头上戴着一顶毡帽。
她瞬间想到了遇刺那天。
上次那个杀手也是这样的装扮。
大理寺已经查出来那个杀手在撞见她之前已经杀了一人,便是那个真正的货郎。
她觉得再怎么蠢笨的刺客也不会专门挑琼林宴设宴的时候下手,除非……有什么刻不容缓的理由。
尤其是事发地点离白马驿不远。
她现在还是白马驿的主人。xiumb.com
若是办案不利,皇帝这次只会治罪大理寺卿,可若是放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万一他們再在白马驿附近动手,出了命案的话,帝王本就多疑,将军府难保不会被他猜忌。
早一点晚一点也便罢了,偏偏是她一接手白马驿就出了事。
绿珠买了糖上来的时候白羡鱼的眉头还是皱着的。
为什么偏偏是在白马驿。
白羡鱼越想越不放心,对马夫说了声,“掉头,去白马驿。”
绿珠啊了声,担心道:“小姐,您昨天才晕乎乎地醒过来,今天身子好一点了就被长公主带去了侯府,好不容易能歇会儿了,现在又去白马驿干什么呀?”
白羡鱼揉了揉眉心,道:“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那日被她撞见之时,那杀手还只杀了个货郎,浑水摸鱼进了白马驿。
真正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
白马驿。
因为这里聚集了很多读书人的缘故,前堂有类似学堂的装潢,众人聚在一起,或诵读,或作文。
白羡鱼那日原本还要去看看这白马驿里住了哪些人的,可事发突然耽搁了。
现在她一进来,就问原来的掌柜要了册子。
他笑嘻嘻地道:“小姐,这里就是所有住在这的人,您请过目。”
白羡鱼拿起,低头一个个名字看过去,这时手肘冷不丁被撞了下,册子飞了出去。
“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她接过他捡起来的册子,却看清楚了他的脸,话顿时噎住,心中微震。
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洗的发白的月白色圆袍,看上去仅有二十余岁,颇为隽秀的长相,身子伏得很低,手上缠着纱布,隐约有血迹。
居然是齐珩!
上一世官拜工部尚书,可性情古怪,为人毒辣,还时常和三哥唱反调。
虽然传闻他并没有什么显赫的祖辈,可进入朝堂之后,却是连连高升,像是有人助他一臂之力一般。
可他的手上为什么会有血?
在这个特殊的关头,她不想放过一些线索,有的时候恰似无关的,或许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白羡鱼为了确认他的身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白色袍子的男人意外地抬起头,“鄙人齐珩。”
白羡鱼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总感觉这出血的位置有些不对劲。
别人伤着手一般都是手心手指,看这一团血印的痕迹,他好像是在手……侧。
这下那个掌柜的说话了,颇为骄傲的语气,“姑娘,这齐举人幼年失怙失恃,可即便如此还是年纪轻轻就中举,想来是也有我们这风水宝地的作用在里面的。”
“这次中的举?”
齐珩道:“正是。”
白羡鱼把册子放下,“齐公子可否跟我上楼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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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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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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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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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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