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的爷爷伸前手来,指向前窗外,而贾立良慢慢收速,先嗯一声,再正式回道:“对的,到了。”
于是我精神起来,坐直上身,看向车外。
这见,岔路入口边,有块歪倒的铁牌子插地,牌子正中涂写着【激流乐园】。
铁牌子沾着很多干泥巴,上面涂字已是掉色,要近看才能晓得写着啥子,并且涂字旁边,还有个掉色更严重的箭头标识,直指桥沟村。
我在副驾驶位也没闲着,头回前来桥沟村也觉新鲜,将车窗按下一半,看看这偏僻小村到底啥子样。
而车子过完路口,再左拐进入直路,路面条件比老路舒坦很多,至少车身震动没再让我觉得烦躁,直路两边都是大片空地,空地尽头是若隐若现的青山。
于是直路两边视野空旷,看左边天上晴朗而闪出金光,看右边却见远处一大团灰云浮在天空,实在不清楚它是刚走,或是准备飘过来。
直路舒坦,对头没车,贾立良索性加速前进,难得舒闲之下,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将脸巴一搓,又说起以前激流乐园生意火爆的时候,这条直路更会堵车的夸张景象。
爷爷最先感叹起来,说道:“以前我跟李老头带“火线”过来搞激流训练,坐的车不进村,所以我们靠脚走进去,一来一回也有点恼火。”
贾立良点头回道:“确实恼火,我听别个说激流乐园那位置是过完桥沟村后,还要往山里走三公里路。”
“对嘛,今天有车坐,才可以少走点路。”爷爷说时,扭开水壶盖,喝水解渴。
爷爷和贾立良说来说去,我却不经意地瞄眼后视镜,立马嗯了一声,转身看向后窗,问道:“白色车子呢?那五个傻儿没有跟来吗?”
爷爷无话,神色毫不在乎,又喝了口水。
贾立良却回道:“我们车子进路口之后,我从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白色车子停在路口边,没有及时跟进来。”
“也好嘛,终于肯放弃了。”我得意笑着,贾立良紧接道:“没那么简单,那帮人回回都跟到底,车子停在路口可能是商量些啥子。”
后座的爷爷接道:“莫管别个,马上正式进村了,开车小心点路人。”
贾立良态度规矩地嗯了一声,重新双手握住方向盘,而前方一百米拐弯处清晰可见,村里的矮房也慢慢出现在视线里。
而另一块歪倒的牌子出现了,插地路边,感觉能随时倒下。
不过,这回是木牌,上面涂字掉色之严重,明显残缺,只留下【激】字和【园】字,箭头标识更掉色到只剩下边沿线条了。
贾立良打方向盘往右,车子正式驶入村里。
我才看清桥沟村是背靠青山而建,于山脚建成一条直线,线的两边就是矮房,感觉形成出一个【非】字。
不过矮房之间的距离过于疏离,有种格外的冷清感,村头位置连聚众聊天的村民都不见,而车子路过一家小商店,店门虚掩,实在搞不清店家开没开门。
车子再往里头驶去,矮房不见,换来是越来越多的两层小楼,甚至看见一栋正在建盖的三层小楼,但不见施工人员,再一路驶进,才看见一位妇人在其中一栋小楼的二楼阳台晾衣物。
“往年跟李老头过来的时候,这些小楼儿还没有开始盖呢。”爷爷轻声说道,我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发现爷爷看向车外,晃神的感觉。
我心说是否刚刚飘雨的原因,桥沟村的居民才没有出现在村里街上,又细看刚刚那一大团灰云,距离越来越远,飘走而已,天上金光重现,仍是不见村民出来散步,奇怪得很。
接着,一直留着心眼的我又转身看后方,发现白色厢型车依旧没有跟来,直觉五个傻儿是打了退堂鼓,也并非贾立良所想,是在商量着什么,或许早就调头回宝塔镇去了。
爷爷和贾立良无疑清楚我转身回看的原因,但爷爷从容无话,等来是贾立良的回应:“我保证,那帮人一定会跟来。”
我耸耸肩,无心争论,发现车子越驶越偏,照在车前窗的金光越来越淡。
车子开过大概三分钟,四周矮房早就不见,两层小楼也越见越少,反倒是前方青山深林越来越近,再看清楚点,跟深林口处的距离只剩一百米左右,徒步而进的路却无法清晰可见。m.xiumb.com
我记得刚刚贾立良所说,此下往山里还有走三公里的路,我便提前解开安全带,将座位下的袋子提前拿好,袋里是贾立良备好的三把伞,以防再次飘雨,狼狈湿身。
车稳稳停住,贾立良刚拉上手刹,爷爷就急不可待的打开车门,他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拐杖,动作爽利的下了车,丝毫没有年老的感觉。
随后,“猎刀”也跳出车外,这见爷爷将车门关上,说道:“那个乐园倒闭了,进去的路口也没人打理了,我记得以前这路口是一根草都没有的,旁边还有小食摊子,卖凉面,卖炒粉,卖冰糕的都有。”
我提着装伞的袋子下了车,发现深林口处实际是半椭圆的空地,裂缝乱生的水泥地明显为激流乐园而造,但铺得粗糙,裂缝算来已是小问题,有几处地方是大片的掉壳,使路面凹凸不平。
贾立良锁好车,走去爷爷旁边,问道:“我第一回来这里,原来环境是这样的,走进里头会不会有危险呢?”
爷爷看眼腕表,说道:“就凭“猎刀”的嗅觉,我们进去了,就绝对出得来,记得当初第一回带“火线”来这里的时候,激流乐园都还没有开,我跟李老头搞完训练往回走记不得路了,就是“火线”把我们带出来的。”
我哼笑着,接道:“遇到攻击了更加不用担心,我相信“猎刀”的实力。”
只见,爷爷嘴角露笑,说道:“那是当然的。”
贾立良定心下来,他简单一声口令将“猎刀”唤到身边,手背将“猎刀”脑壳毛一扫,自己轻轻点头。
我上前轻推贾立良背脊,鼓励之余,也示意出发进入深林。
没等贾立良回应我,我们的后方突然出现动静。
是车子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
贾立良轻哼一声,淡淡说道:“没错吧,还是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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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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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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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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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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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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