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同为宝塔镇人,竹竿大叔想示好,上前给张瞎子递烟。
张瞎子哼了一声,视若无睹。
难料,竹竿大叔直觉没了面子,偏头嗤了一声,他将香烟塞回烟盒,塞回半截却卡住了,剩下半截很顽固的不肯进去。
“哎呀~~!”
竹竿大叔很是急躁,索性将卡住的香烟抽出,自己点了起来,抽起闷烟。
即便如此,张瞎子的目光却盯着我,或许觉得我一个外来人欺负他娃儿的嫌疑最大。
虽说他的怒气弱了一点点,仍未无理动粗,但不代表我金瑞就洗脱嫌疑,而我接下来的解释但凡表达不清,分分钟就要挨拳头。
于是我让解释简洁一些,说道:“张娃儿想跟我学习斗狗技术,但小娃儿应该努力读好书才行,我没有答应,他又见我走了,就哭了嘛。”
竹竿大叔跺脚附和道:“就是嘛,你没搞清楚事情就上来喊打喊杀,没得名堂。”
无法说上我的解释百分百合理,但确是事实,而张瞎子紧绷的上身明显松了下去,但纠缠问道:“小娃儿哭起来解释不到事情,我理解,但我娃儿想跟金家娃儿学习斗狗技术,这个我还真有点不相信。”
竹竿大叔弹弹烟灰,抢在我前头回应道:“你刚刚出来看张娃儿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你的狼青幼崽安静很多了,你要感谢金家娃儿出手帮忙的调教。”
张瞎子‘哦’了一声,眯眼上下打量我,说道:“我就是刚刚听见外面有狗子叫得稀惨,才出来看看啥子回事,以为我娃儿牵狗子出去被人欺负了。”
“那是金家娃儿教出来的调教方法,张娃儿就学了一招,你的狼青幼崽自然是叫得稀惨嘛。”
竹竿大叔又抢先我一步,但我对此回应没有意见,因为这本是事实。
这见,张瞎子疑惑起来,明显没有在第一时间内信服的意思,他转头回看,看去的方向正是张娃儿那边。
“走!跟老子回去对质,看看我娃儿怎么说。”
张瞎子两步上前,拉住竹竿大叔的膀子,但竹竿大叔将膀子甩开,说道:“张瞎子,莫在我面前老子老子的说,在镇上我还算是你的长辈呢。”
张瞎子咬着牙,看我一眼,又明显不敢跟我这个外人动手动脚。
我轻哼一声,瞬间晓得张瞎子几斤几两,能看出他并非蛮横之人,通过讲道理就能解决的事情,他绝不轻易动粗。
我也理解自己娃儿在外受欺负的心情,但为打破僵局,只能主动将手一展,说道:“一起走回去嘛,在张娃儿面前对质。”
气氛果然缓和下来,至少我见着张瞎子面容舒开,甚至将撸起的羽绒袖子拉下来,主动带路往回走。
竹竿大叔朝张瞎子的背面嗤了一声,轻声提醒我:“等一下万一还解释不清的话,你就别让步了,态度要硬一点。”
我微笑回道:“放心,张娃儿不会扯谎乱说话的,我保证!”
。。。。。。
果然,十分钟后,张瞎子一脸歉意,对我连续说出三声“不好意思”。
滑稽的是,这回换作张瞎子跟竹竿大叔敬烟,而竹竿大叔也没记仇,利索接下,只是嘴里嘟囔着:“叫你张瞎子是果然没叫错,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
张瞎子尴尬一笑,别说,我也不好意思地垂头,不知说啥子。
此见,张娃儿朝我走来,小心翼翼的又拉住我衣角,说道:“大哥哥,考考你,我叫啥子名字嘛?”
我弯腰双手撑膝盖,面对张娃儿回道:“你叫张陶逊,今年九岁。”
“大哥哥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你说的话我记住了,那大哥哥说的你也要记得住,先好好学习,晓得不?”
我和张娃儿相视一笑。
我再近距离一看,这空气干燥,使张娃儿两边脸巴的泪痕结出干壳,我心说这娃儿刚刚看见我离开的背影肯定是越哭越猛,否则他爸爸张瞎子也不会如此紧张难安。
此时,张瞎子按住张娃儿的脑壳,说道:“小娃儿家家的,学啥子斗狗技术嘛?等下回去给我写作业!”
张瞎子训了张娃儿一声,张娃儿可怜兮兮的模样,明显惧怕作业的强大力量,就跟我和告花儿小时候一样。
“诶~~?确实奇怪了,我的狗子这回乖了好多,没有乱跑乱跳,斗狗名门出来的人果然厉害。”
张瞎子蹲住,一手摸着趴地的狼青幼崽,一手对我竖起拇指。
我必须谦虚一回,说道:“基操而已。”
“啥子是基操?”张瞎子疑惑起来,旁边的竹竿大叔回道:“张瞎子你是才三十出头的年轻娃儿,连‘基操’的网络用语都晓不得,天天躲在院里干木工活,要不得。”
“我不多出点苦力干木工,哪个来帮我养娃儿?”张瞎子斜了竹竿大叔一眼,使竹竿大叔没好气的将脑壳一扭。
张娃儿却上前拍拍自己爸爸的肩头,说道:“爸爸,‘基操’就是基本操作的意思,你连这个都晓不得吗?”
“你娃儿都比你聪明。”竹竿大叔加把嘴,使张瞎子脸巴涨红。
张瞎子立马对自己娃儿说道:“你等下回去把作业写完,再给我做练习册,马上要寒假考试了,给我用心点。”
只见张娃儿扁起嘴,眉头塌下,失去生气。
我抿唇忍笑,笑的不是张娃儿被喊回去做练习册,而是回想自己跟告花儿在小小时候耍手段躲避做练习册的事。
那是件极其愚蠢的往事,这里不提。
话说回来,这见张瞎子越是摸着狼青幼崽的脑壳,就越是入迷,他再‘诶’了一声,说道:““宝塔”这回真是被驯服了,太听话了吧?这狗子以前在屋头院里调皮起来,可以把老子的木工短刀咬起来乱甩,气得老子哟!”m.χIùmЬ.CǒM
我本以为是闲话,但竹竿大叔却起了情绪,他吼声‘诶’!
“我们之间都说好了,“宝塔”这名字你要让给我!你崽儿还记不住啊?”
竹竿大叔捍卫“宝塔”这名字起来,无比严肃,甚至有些轻怒,他将蹲住的张瞎子硬生生拉起,追问道:“你崽儿是不是要反悔?”
张瞎子‘哎呀’一声,解释道:“开口叫习惯了,我总要适应一段时间吧?再说这狗子的新名字我都没想好。”
竹竿大叔的态度缓了缓,退回半步,抽着刚刚张瞎子敬来又还剩一小截的烟。
我吃惊于竹竿大叔强悍的执着,其实张瞎子一时半刻无法适应,短时间难以改口也说得过去,但这将竹竿大叔的神经牵动一下,确实难料。
张瞎子哼了一声,又蹲住摸着狼青幼崽的脑壳,而我发现张娃儿疑惑模样,他走到自己爸爸身前,问道:“爸爸,刚刚叔叔也提醒我“宝塔”这名字让给他了,但为啥子我们要让给他呢?我还。。。还是很喜欢“宝塔”这名字的,我们可不可以把名字要回来?”
“不可以!”
竹竿大叔抢着回道,面容肃穆,脸巴肉一动一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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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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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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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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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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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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