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花儿惊异地看着我,摇头叹一声,去到屋门口脱下鞋来,磕走鞋里的沙粒。
他把鞋放到一边,穿着棉袜走在地板上,坐回沙发,压低声音道:“没开玩笑,比特战团真的出事了。”
我坐直身来,面容态度认真起来,伸下右手,示意继续说下去。
告花儿清楚我没有太多耐性,应该有话直说,而他偏偏慢吞吞的解开外卖袋,硬是吃了两口炒河粉,闭眼嚼着,像在疲累中回气。
我眼见另一盒炒河粉,只好将就填下肚儿。
吃过一半,告花儿仍未入正题,饿极的样儿很可怜,三天没吃饭似的,穿着袜子走在冰凉地板上,去厨房拿了两罐饮料。
我喝着告花儿递来的饮料,瞟他一眼,问道:“你半天都没有吃东西?”
“几乎在江滩待了一天。”告花儿嚼着河粉,盯着茶几,若有所思。
那么我很疑惑,渡江训练再怎么艰巨,也没有必要费去一天时间,除非中途有意外事件,或者比特战团推迟了训练时间。
河粉剩下最后几口,告花儿拿筷使劲刨进嘴里,伴着一大口饮料,面容才恢复了点生气,长呼一气,瘫坐在沙发上。
“吃舒服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平淡开口道,吃剩的河粉给告花儿,他拍拍鼓胀的肚儿,笑着道:“我够了,谢谢。”
很是惊讶他跟我说谢谢,受刺激了吧?
告花儿又坐直身来,点根饭后烟,眯眼歇气,道:“从来没有感受极度饥饿的感觉,今天是头一回。”
“疯了?你在外面吃了再过来啊。”我很是不解,摇摇头。
告花儿闭眼呼出烟圈,道:“就差几步路,无所谓,买外卖回来跟你一起吃,而且跑了一天实在太累,还是坐在这张沙发上最舒服。”
我嚼着最后一口河粉,盖上外卖盒,点根饭后烟,瘫在摇椅上彻底舒服了,才道:“渡江训练没有必要进行一天吧?涂令一帮崽儿迟到了?”
告花儿苦笑一下,道:“我说过比特战团出事了,你为啥子没有追问出事经过,反而要从头说起呢?”
“如果是死人塌房的事,你没有可能这么冷静,更没有可能有心情买外卖,早就打电话联系我了,索性从头说起。”我压低声音道。
告花儿睁开眼,眼珠布满红丝,摇头道:“昨晚涂令说是九点开始渡江训练,我很早就赶到,等了两小时才看见比特战团拉队下来江滩,哎!又被那帮龟儿子耍了一道。”
我心念急转,大概听懂话里意思,但没有急问,做出‘请’的手势。
告花儿用力吸口烟,呼出淡蓝色的浓浓烟圈,一时看不到他的模样,等烟圈慢慢四散,他懊恼的样儿才出现在我眼前。
他马上接了根烟,苦笑道:“那么我从头开始说起。”
我没有回应,也无碍他继续说来。
全过程快两小时,我尽量安静耐心的听着,期间只有几次插话。
————
早晨,告花儿在小道口召车前往沙坝西边江滩,赶到时还没有过九点,江滩上一如既往的只有小艇在装货。
他等了一会,九点二十分开始急躁,虽然有涂令和覃洋的手机号,但碍于面子没有致电过去催促,又免得打嘴仗。
最大原因是他也很清楚,涂令故意引我们前往江滩,自己讨贱而已,没必要往枪口上撞,换来嘲讽又是何必呢。
告花儿只希望看见“答案”渡江失败,那时再反击嘲讽比特战团一番,也算出口恶气,于是他继续等下去,甚至无聊到在江边打水漂。
也佩服他的耐心,等待一小时后,比特战团仍未现身,立马后知后觉,猜想是否被涂令他们戏耍,今天根本没有所谓的渡江训练。
再碍于面子也没必要,告花儿恼火的致电给涂令,没有接通,再致电给覃洋,结果一样,嘟嘟声响了一下就被挂断。
大概率是被比特战团戏耍了,告花儿在江滩吃着冷风,朝对岸怒吼泄愤,小艇装货那边的人投来异样眼光,无阻他再怒吼一声。
当回教训,他开始离开江滩,一边往长梯坎去,一边脏话输出,更滑稽的是,他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是担心我会嘲讽他。
也对,依我的个性,已经劝过他无视比特战团,涂令摆明故意引我们去江滩,这下被人戏耍实在难堪,他也要面子啊,索性回趟自己家再说。
告花儿爬完长梯坎,走上环城马路,才隔远看到涂令和覃洋领头,带着五个马仔和四只比特斗犬,接近过来。
告花儿咬牙切齿的形容着当时比特战团一众轻佻傲慢的嘴脸,覃洋带头指着他狂笑,涂令边走边拍掌,摇头讥笑。
当时右拳已经捏好的告花儿终究沉住了气,比特战团迟到而已,也算到了江滩,没有说假话故意戏耍我们的成分,也就忍了。
听到这里,我很惊讶告花儿沉住了气,为此表扬一下,他却摇头叹一声,解释并非百分百的沉住了气,只是对面人数七个,拳脚相向肯定吃亏。
我又在劝慰,不吃眼前亏是理智行为,没所谓啦。
告花儿听没听劝是其次,主要他马上一脸怒容,继续解释下去——xǐυmь.℃òm
比特战团接近过来,打量告花儿像看着稀奇物,涂令假装疑惑,问告花儿为啥子没有带上自己的斗犬,单枪匹马的来江滩,够胆啊。
告花儿往地上呸了一声,覃洋张望四周,笑嘻嘻道:“金瑞那崽儿躲起来了?”
“没有胆量来,扯谎的人只有躲起来避世啊。”
那晚在长梯坎遇到的两个马仔也仗势欺人,告花儿无心跟小角色对话,直接略过,面朝涂令,声壮道:“我是来看“答案”渡江失败的,快点开始吧,心里痒得很呢。”
告花儿真的抠着心口,咧嘴一笑。
我没有前往江滩的问题,涂令没有纠结,反正少一个对头跟他打嘴仗,就更容易对付告花儿。
告花儿当面催促,真心想看“答案”渡江失败,装出期待的模样,当时覃洋脸色就沉了下去。
涂令倒也镇定,轻步接近告花儿,扬起嘴角,压低声音道:“我说渡江训练九点开始,你就真的九点来到,真听话啊,我们是故意迟到的,江边的冷风好受吗?”
“没办法啊,能够看见你们比特战团的斗犬渡江失败,我一晚都没有睡着,太兴奋了,天没亮就起床准备出门。”
告花儿坚称看见涂令口唇掀动,怒得眼珠凸了出来,反而很是滑稽。
听到这里,我长呼一气,消化一下,道:“接着往下说,你们没有可能打一天的嘴仗,后面事情才是重点吧?”
告花儿搓下脸巴,放松一些,点根烟才道:“接下来……接下来就出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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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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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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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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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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