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步找来,远远的就说:“怎么没多睡一会儿?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秦蓁原本就走的不快,一看见楼衍过来,索性就站着没动了。
她双眼直直的看着楼衍靠近,心中那点怒气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这个人……她两年多没有见过了。
看起来,体格比两年前结实许多。晒黑了,皮肤也粗糙了,一双眼睛也没有以前那么干净了。改变最大的,是他整个人的气质。
她刚见楼衍的时候,他还只是跟在萧玦身边的一个仆从。他沉默寡言,身上带着一股子纸墨香味儿,一双眼睛干干净净,整个人都带着一点书呆子似的天真。
他轴,格外的认死理,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情就怎么也改变不了。
他重情,别人对他的一丁点帮助,他总是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他善良,善良的都有点傻乎乎的……她记得,曾经被楼衍指责不是好人。
可如今,这个人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他走近了,秦蓁才发现楼衍身上那股子纸墨的香味儿竟然消失了,变成了一种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虽然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唇角也带着笑,但是秦蓁却仍旧感觉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强势压迫感。
她不自觉的仰头,定定的看着楼衍。
楼衍垂眸看她,见她只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微微蹙眉,略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伸出手去触碰秦蓁的额头,想试试秦蓁有没有发烧。
秦蓁感觉到了,这双手也变得粗糙不少。
她抿了抿唇,嘀咕了一声:“太糙了……”
楼衍挑眉:“什么?”
秦蓁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声音比之前大了一点:“太糙了,磨的人脸疼。”
楼衍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满是茧子的手,恍然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他将自己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一下,随后又有些不自然的往身后藏,看起来有些窘迫。
秦蓁将他的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刚才因为对方的改变冒出来的那点不舒服瞬间就消散了。
楼衍确实变了不少,可他也还是那个楼衍。
她眨了眨眼,突然说:“衣服,太厚了,很热。”
“啊?”楼衍看了眼她身上厚厚的斗篷,视线在她额头上的汗珠上扫过,随后伸手将斗篷解下自己拿在手上,说,“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秦蓁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
楼衍与她并排,中间隔着一步距离。
“肚子饿了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些你爱吃的,待会儿去吃一点。”楼衍轻声和身边的人说话,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关注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看了两眼,身边的人突然就不动了。
楼衍一下子紧张起来,问:“你怎么了?”
自从两人见面以来,他已经问了许多遍的怎么了。
秦蓁看着自己脚下,悠悠的说了一句:“腿软,走不动了。”
楼衍:“……”
从这里到前厅,也没有多远……可她既然说走不动,那就不走罢了。
他将手上的斗篷递给后面的漫漫,自己上前一步在秦蓁的面前蹲下,说:“我背你。”
秦蓁看着眼前的背影,与当年在灵锦山上的背影慢慢的重叠,那点陌生感彻底的消失了。
秦蓁的眼里终于带上了一点笑意。
她俯身趴在楼衍的背上,一双手从后面绕上来,松松的搂着楼衍的脖子。
楼衍抬手勾住人的腿弯,轻轻松松的就将人背了起来。
他掂了掂,微微有些不满:“怎么瘦了许多?”
秦蓁不言语,只是将头放在楼衍的肩膀上蹭了蹭。
楼衍脚步一顿,随后那些说教的话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xǐυmь.℃òm
可不说,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以后,我会监督你吃饭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瘦下去就该垮了。”楼衍严肃的道。
秦蓁挑眉,颇有些叛逆:“我回秦府,你管的着我?”
楼衍:“我会送一个厨子进秦府,我不在的时候,他会监督你。”
秦蓁沉默片刻,随后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也可以不听,”楼衍将人背进了前厅,小心的将人放在饭桌旁的椅子上,垂眸看她,“但是你知道的,我有的是办法达成目的。”
秦蓁:“……”
楼衍这人,很轴,一旦认准的事情就极难更改。
他存心要做成一件事,那无论如何也是要办成的。
就像当初逼着秦蓁喝药那样……
秦蓁冷哼一声,拿起筷子吃饭,恶狠狠的样子,像是吃的不是饭,而是楼衍一般。
楼衍也不生气,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给秦蓁夹菜。每看着她多吃一口,脸上的笑容就灿烂一分。
秦蓁这顿饭吃的,放下碗筷的时候整个人撑的慌。都怪楼衍,总是不停的给她夹菜,不知不觉的就吃的多了。
楼衍放下筷子,将人拉起来出去散步消食。
秦蓁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还在府里?”
楼衍:“我不在府里在哪里?”
“你从南疆回京,第一件事该去宫里给陛下请安才是。”秦蓁说,“还有,我之前怎么没听说你要回来?还有你带的部队呢,驻扎在哪里?”
“我是提前秘密回京,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楼衍看着秦蓁,说,“至于部队……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大概再有三日就能抵达京城了。”
秦蓁瞪大了眼睛:“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被人发现你秘密进京后果有多严重?还有你那个父皇,你难道不知他这个人非常多疑吗?若是被他得知,你还有什么好下场?”
“没事,你冷静一点。”楼衍伸手想去拉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改而攥住她的衣袖,“我秘密进京这事儿,不会被别人知道的。至于父皇那边……你怎知,我这次提前回京没有他的手笔呢?”
秦蓁脑子有些懵:“你这话什么意思?”
楼衍笑了笑,轻声说:“父皇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了太子求娶你的事,问我什么意见。蓁蓁,你觉得我还能在南疆待得下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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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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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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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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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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