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的相见,突然却刻骨铭心……
彼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又无任何遮挡,烈烈阳光落在身上像是要被烤熟了一般,只站了一会儿功夫,靖雪身边的宫女已是热得浑身冒汗,汗顺着脸颊流到脖颈中,她拿袖子拭一拭汗小声道:“公主,咱们过去吧,再这样站下去可是该中暑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入耳中时,靖雪看到容远折身回屋,心下一阵黯然,明明看到自己却故作不知,眼下更避而不见,他当真有如此不愿见自己吗?
手抚上胸口,那里隐隐作痛,纵然她什么都可以看透了,可心依然会伤会痛,依然会眷恋那个干净温暖的少年;只是眼下尚可见,那将来呢?终有一日她将嫁为人妇,待到那时,又何处去寻见?
想到这里,秀美的面容笼上了一层凄凉之意,犹如秋冬时的霜雪。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襟,想要扼制住因未来的离别而痛楚难耐的心,纵是再聪慧再透彻,一旦沾染了情爱便难以再独善其身;说到底,她始终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xǐυmь.℃òm
正自伤怀间,一片阴影从头顶投落,愕然望去,只见一顶朴实无华的油纸伞不知何时撑在自己头上,遮挡住张扬无忌的日头。
“天气炎热,公主当心身子!”纸伞下,是容远无奈的声音。
他本不愿理会靖雪,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无奈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离开,又怕这样炎热的天站久了会中暑,只好回屋取来纸伞来替她挡一挡烈日。待走到檐下后,他收了纸伞避开靖雪灼灼的目光轻声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实不该多来太医院。”
他,始终是关心自己的!
笑意在靖雪唇畔绽放,若春时开在枝头的海棠花,清丽绝艳,一扫适才的阴郁落寞,“我来向徐太医学习医术。”
她啊,其实是一个很好满足的人,一点点的好就能让她开心许久。
容远轻轻一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愿与这位公主有太多交集,而且因为靖雪常来找他之故,已经在太医院引起不少风言风语,尤其是与他年纪相近未曾婚娶的太医,对他能得公主青睐多有嫉妒。
容远想一想隐晦地道:“其实微臣医术浅薄,并不能教导公主太多,若公主当真对医术有兴趣的话,不妨向院正请教,他一定会悉心为公主释疑。”院正是众太医之首,如今执掌院正一席的是素有国手之称的齐太医。
靖雪笑一笑,对重新坐在长凳上捣药的容远道:“若有一天,我出嫁了,你会怎样?”
“公主能得觅良婿,微臣自是替公主高兴,祝愿公主与额驸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他回答,并无一丝犹豫。
“永结同心……”听到这四个字靖雪微微出神,旋即低头感慨道:“这世间哪来这么多的永结同心,不过说着好听罢了;人生一世终归是不如意之事居多。”
“公主身份尊贵,纵然真有什么不如意之事也是朝来暮散。”他清楚她的感慨因何而生,只是许多事终是无奈的。不论是彼此悬殊的身份还是心中所想,都注定他不能回应靖雪这段情。
靖雪摇头,只是伸手拂去不知何时沾在容远衣衫上的落叶。
你明知我想听什么,却故意这般说,容远,你待我何其残忍……无奈我始终割不断这份眷恋,我该何去何从……
且说胤祥取了药后直奔辛者库,辛者库是专门负责皇城贱役苦差的地方,譬如糊饰扫尘、三殿除草、清除积雪等粗重活计。
里面的人不是名在罪籍就是犯了过错的宫女。一般宫嫔即使犯了错也不会发落到这里来,顶多囚禁冷宫,郑春华怕是头一个了。
如此想着,他踏进了辛者库,刚一进去便听到文英的声音,“刚才承乾宫的人来说那里的玉泉山水不多了,二尘,你赶紧带人担水送去,还有顺道看看三殿的草要不要除一除,快去!”
“哎!”一个肤色黝黑的太监答应一声快步离去,院中有诸多女子在浣衣或是舂米。所谓舂米就是将谷子去壳,用棒槌将谷子的壳砸成米糠,剩下的就是平常吃的米粒。
莫以为此事瞧着简单,真做起来其实是一项极为极繁重的劳作,尤其是此处所舂的米要供应整个紫禁城乃至已经开牙建府的各位皇子所需,往往一人舂上一天所得的米不过尔尔,所以除却少数几个时辰外,辛者库长年累月都响彻着舂米的声音。
此刻正是夏时,早上尚且好些,中午却是烈日当空,纵是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都似要被晒焦了一般,何况那些女子还要舂米,一个个皆是汗如雨下,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得干涩没有光泽,嘴唇更干裂蜕皮,尤如干瘪脱水的苹果。
衣裳一遍遍地被汗浸湿旋即又晒干,有不支者已是摇摇欲坠,但在她们周围站满了监工的太监,不到时辰是不允许她们停下来的,这既是为了保证宫院有足够的米粮,也是对她们的惩罚。
其中一名蓬首垢面的女子实在受不了,手里的动作慢了些,一根崩得笔直的鞭子立马带着凌厉的风声抽在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痛得那女子哀嚎不止,在地上打滚躲避,直打了好几下那监工才停下手,踢了她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贱人,还不快站起来继续舂米。”
女子不敢违抗,忍着痛爬起来干活,旁人仿佛没看到一般,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女子颤手想要去握棒槌,然手实在没力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赔着笑朝那名监工太监哑声道:“公公,能否让奴婢喝碗水!”
监工三角眼一瞪,皮鞭就要再招呼上去,文英上前阻止道:“就给她碗水吧,还有别人也是。”
一听到有水喝,那些舀米的人顿时两眼放光,顾不得谢恩,一下子围到井水前,不管冷热,大口大口地喝着汲在木桶中的水,往往一个还没喝好另一个已经抢过去了,可见她们渴到什么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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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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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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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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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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