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他们晓得主子今儿个要回府,激动地一大早就等在净思居外左顾右盼,待见到日夜向佛祖祈求保佑的主子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一个个皆是忍不住落泪,齐齐跪下哽咽道:“奴才们恭迎主子回府,主子万福!”
“都起来吧。”凌若连忙将涵烟交给温如言,自己上前一一扶起几人,努力止住在喉间滚动的哽咽,问道:“一别数年,你们都还好吗?”
“奴才们一切都好,只是挂念主子得紧。”小路子抹泪回道,相别三年,众人的容颜并不曾改变过多,依然如她离开之时,分别似乎只是在昨日,而非整整三年光阴。琇書網
“好了,都别站在门口了,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瓜尔佳氏的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小路子他们连忙迎了凌若几人进去。
待得踏入净思居,凌若发现里面依然皆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一椅一桌不曾变动分毫,手指在桌上抚过,指尖瞧不见一丝尘灰,可见小路子他们每日都有在悉心打扫。
她被废黜赶出雍王府,小路子他们本有机会去别的地方侍候,却都一个个选择留了下来,这份忠心实难能可贵。
在叙过旧后,小路几人知趣地退了下去,而且他们也有很多话要跟李卫与墨玉说。
凌若取过水秀适才端来的香茗抿了一口,望着在温如言怀里把玩着果子的涵烟柔声道:“还没来得及恭喜姐姐得偿所愿呢。”
“这个孩子……”温如言抚着涵烟软软的发丝道:“也是来之不易,若非云妹妹极力护持,只怕未必生得下来。”三人之中以温如言最为年长,在说到此处时她有些庆幸地道:“也亏得是女孩,不会碍了某些人的事,否则不见得能养活至今,涵烟满月的时候,王爷晋了我为庶福晋。”
凌若自然晓得她说的是谁,低头褪下腕间镂金嵌东珠的镯子递给温如言笑言道:“亏得墨玉他们机灵,暗中带了不少细软离开,否则这镯子我还真还不了姐姐。”
待温如言收下后她又转向瓜尔佳氏,笑意盈盈地道:“看到姐姐平安无事站在这里,妹妹总算放心了。”
瓜尔佳氏揭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飘在茶汤的茶叶嫣然道:“若换了从前我必以为你这话言不由衷,而今却是不会了。当年的事……”她顿一顿露出几分余悸,“也是危险得很,徐太医始终未能彻底除去噬心之毒,只是尽量将它压到最低,所以一年期满后,毒性发作,我亦是几次险此还生,躲在床上整整半年才能下地,一直将养到现在,这身子始终难以大好,不过这命好歹是保下来了。”
“那拉氏没有再来寻姐姐的麻烦吗?”
她们说话的时候,涵烟扔了手里的果子朝瓜尔佳氏张手,含糊不清地叫着“姨!姨!”。
瓜尔佳氏将涵烟抱在怀中,将手里的绢子拿给她玩耍,“她倒是想,不过这几年我处处小心提防,除了替温姐姐照料涵烟外就少有踏出悦锦楼,是以一直不曾被她寻到机会。”
凌若欣慰地点点头,虽说离府数年,错失许多,但总算故人尽皆安好,温如言更有幸得一女于膝下。
看着天真可爱的涵烟,凌若不禁想起自己生而即逝的那个孩子,若活着,现在差不多也有三岁了。
康熙四十五年的那场大雪,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事……
见她盯着涵烟黯然不语,温如言岂有不知她心思的道理,当下走过去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若儿,涵烟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与云妹妹的孩子。”
“姐姐放心,我没事。”凌若敛袖起身,望着外面绵绵不止的细雨漫声道:“听说年氏曾得一子?”
“是,不过刚出月子没多久就因病夭折了。”接话的是瓜尔佳氏,“福宜从满月那日起就突然犯了病,刚吃下去的奶,下一刻就会全部吐出来,陈太医来看过,说是得了怪病,虽然开了药可是灌进多少就吐出多少,根本没用。只是夜夜啼哭不休,到最后是活活饿死的,福宜出生时尚有七斤,待得死时却只剩下不到五斤,我曾去见过,小小的身子瘦得皮包骨头看不到一丝肉,很是可怜。”从头至尾,即使在说福宜可惜时,她的语调都是很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类似的事见了太多,甚至连她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
“陈太医?”凌若蓦然一笑,尖锐的护甲在平滑的桌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想是嫡福晋做主去太医院请来的吧,她可真是不遗余力。”
“世子的位置一直悬而不觉,王爷似乎无心册立,这样一来为保世子之位不旁落,她自不能容忍他人有子,特别是年氏。”温如言淡淡说着,要说这府里最让那拉氏忌惮的莫过于出身显赫又深得胤禛宠爱的年氏,“时阿哥今年不过四岁,嫡福晋却已经忙着替他请西席,听说西席人选已经定下来了,过几日便会来府里授课,也不知时阿哥是否能听得进去。”
“她好不容易夺了一个儿子过来,自然要尽心培养,以免被人抢了世子之位。只是,四岁……”凌若吹着粘在护甲尖上的木屑漫然道:“当今皇上三岁识字、五岁习书,她这是想学皇上呢。不过也要看时阿哥担不担得起她这份厚望。”
“时阿哥……”温如言斟酌道:“我曾见过几次,论那份聪明机灵,只怕不及曾经的弘晖,嫡福晋要失望了。”
“且让她忧心去吧,与咱们无关。”瓜尔佳氏这般说了一句,随后问起凌若这些年在别院中的经历,待得知那拉氏竟然在她被废黜以后犹不肯放过,步步紧逼甚至让人下疯药时,不由得骇然变色,这三年里当真可说是步步惊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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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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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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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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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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