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醒后,胤禛曾问过她落水的情形,在回答时灵汐显得有些迟疑,她说只记得自己与弘晖一道拉着风筝到处跑,在跑到蒹葭池附近时她觉得有些头晕,便想坐在池边休息一会儿再放,哪知刚坐了没一会儿就看到弘晖不惧滑落水中,自己着急之下也不慎摔落,之后发生什么她就不清楚了,等再醒过来已是在床榻上。
等得知弘晖已经不在时,灵汐整个人都傻了,之后便开始大哭不止,一边哭一边说要去找弘晖。莫看平常她与弘晖吵吵嚷嚷,其实两人感情极好,李氏怕她哭伤身子,哄了很久才勉强哄住,但仍是哭个不停。
春雨细细,犹如这人的眼泪一般,连绵不止,这一年的春天于很多人来说是一段不愿记起的时光,巴不得早些过去,在这样的企盼中终迎来了炎热的夏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可怕的传言开始在府里流传,说世子根本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害死的,害死他的人就是凌若,是她用风筝引弘晖和灵汐到蒹葭池边,然后推他们入水,企图害死他们。
当凌若从温如言口中得知这个传言时,又惊又怕,制造这个传言的人用心好生险恶,分明是要将她置之死地。虽然这个流言根本没有依据,但死在流言下的人不知几何,连圣人都说:流言猛于虎。若让它继续这样散播下去,形势只会对凌若越来越不利,万一胤禛对她起了疑心,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当即命水秀去打听过这个流言从何而来,可惜根本没人知道,只知几乎是一夕之间传遍了整座贝勒府,且闹得沸沸扬扬,四处在传。
这日,凌若正与温如言一道绣着八仙庆寿图,再过一月就是德妃娘娘的生辰,她们虽不能进宫,但礼还是要呈送的,水月与素云分别替二人扇着扇子。m.xiumb.com
彼时已是夏季,天热极为炎热,府中倒是备了冰,不过数量有限只供给几位福晋,像凌若这样的格格是没有资格享用的,只能靠扇子扇凉。
对于水秀的无功而返,凌若并不意外,针带着宝蓝色的丝线破锦而出,针尖在洒落正堂的阳光下吞吐着森寒的光芒,她头也不抬地道:“姐姐,你猜这流言是谁放出来的?”
温如言微微一笑,细长冰冷的针在她的手上仿佛有了生命,不断在锦缎上勾勒出鲜活的图案,“你心中不早有答案了吗,何必再问我。”
针尖在穿过锦缎时停了下来,凌若取过帕子拭了拭手中的汗凉声道:“可惜没有证据。”
温如言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道:“她既有心针对你,自不会留下证据给你查,何况她身为侧福晋,也不是你现在能动的。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好生想想该怎么消除流言带来的影响,尤其是贝勒爷那边。”
一说起这个凌若顿时心烦意乱,胤禛回来至今,她只在弘晖葬礼上匆匆见过他一面,连话也未说半句,也不知胤禛现在是何想法,想到这里好看的柳眉不由蹙了起来。
正说着话,小常子进来打了个千儿神色略有些怪异地道:“姑娘,嫡福晋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自弘晖一事后,嫡福晋大病一场,对任何人都避而不见,凌若曾去请过几次安,都被打发回来了,如今竟然主动召见,不知是为何事?
带着几分忐忑,凌若见到了那拉氏,她倚在紫檀木椅中,穿了一件月白色旗装,通体不见一丝花色,连发间也只别了一只最简单的银簪子,素净至极,想是新近丧子无心装扮的缘故。人依然极瘦,所幸精神尚好。令凌若惊讶的是,年氏、李氏、叶氏、瓜尔佳氏、宋氏等几位侧福晋、庶福晋竟然都在,此刻见到凌若进来,目光皆集中在她身上。
“妾身叩见嫡福晋,嫡福晋万安。”面对那拉氏,凌若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来,弘晖的死虽怪不到她头上来,但到底有几分责任在。
那拉氏微一点头,示意凌若坐下后,抚一抚鬓角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事想说。”幽暗的目光一一扫过诸人,“近日府里传出一则流言,想来诸位妹妹多少也有些耳闻,是关于弘晖的,有流言说弘晖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害死的,且言之凿凿,连名字都有,就在咱们当中。”说罢目光落在凌若身上淡淡道:“凌格格,你有何话要说?”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流言皆有耳闻,但没料到那拉氏会问得这般直接。
凌若没料到那拉氏召来她是为这事,且听其言下之意似乎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当下大惊失色,连忙跪下道:“妾身冤枉,妾身对世子视若已出,爱护尚来不及,又怎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耳边忽地传来一声轻笑,只见年氏掩唇娇声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心里怎么想才最重要。所谓无风不起浪,若凌格格真的没做过,流言又从何而来。”
李氏皱眉道:“这只是谣传而已,当不得真,凌格格对世子这般疼爱怎可能会做出伤害世子的事,妹妹乃是知书识理之人且身份贵重,岂可与市井妇人一般人云亦云。”
年氏冷笑一声,咄咄道:“那就该装聋作哑吗?若真是无的放矢岂会传的人尽皆知,必有缘由在。姐姐与钮祜禄氏要好,自是帮着她说话,可也不能刻意偏坦了去。姐姐不妨问问在座的诸位姐妹,可有人相信钮祜禄氏与世子的死无关?”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纵使真有人相信凌若是无辜的,但谁又会为区区一个不相熟的格格触犯权势滔天的年氏?更何况诸女或多或少都有些忌妒凌若能以格格之身获赐净思居。不落井下石就是客气了,还求情?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氏一阵默然,望向凌若的目光带了几分歉意,她虽有心帮凌若,但这种情形下,单凭她一人的言语根本不可能力挽狂澜。
正当年氏暗自得意时,一直默不作声地那拉氏突然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我相信她。”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原以为那拉氏专程叫她们来是要向钮祜禄氏兴师问罪,岂料眼下竟说相信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年氏豁然转身,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拉氏,步摇垂下的累累珠络因她突然的动作撞在一起叮叮作响。
那拉氏扶了翡翠的手一步步走下来,大病初愈的她身形极其单薄,看起来仿佛随时会倒下,但每一个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在其中,隐约想起,这位才是贝勒府的正主。
众人中唯独年氏丝毫不肯退让,扬眉道:“姐姐这话是何意?”
那拉氏未理会她,径直走到凌若面前弯身扶起她柔声道:“起来吧,你没有错,无需下跪。”
年氏口口声声说凌若与世子的死有关,而那拉氏身为世子亲娘,却当众说凌若无错,这不吝于当众刮年氏的巴掌,气得年氏脸色发白,菱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那拉氏,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凌若感动的落下泪来,从未想过那拉氏竟会这样信任于她,连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都未能影响半分,当下张口道:“福晋,我……”
那拉氏心知她想说什么,当下微微一笑拍了她的手背道:“你不用说,我心里都有数。”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她的手极凉,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今日我将你们都叫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弘晖的死已经很清楚,那是一场意外,凌格格对弘晖素来关爱,怎可能去加害弘晖,至于为什么会出现那么荒唐的流言,我想有些人心里比我更清楚。”睫毛一动,视线牢牢落在年氏身上,痛心道:“既入了府,便是姐妹当无分彼此一齐服侍贝勒爷才是,而不是在暗地里相互算计倾轧。今日,踏出这个大门之后若再让我听到一星半点的流言,绝不轻饶了去。还有……”她闭一闭目,努力将愤怒从眼底掩去,“晖儿已经死了,我不希望再有人拿他的死做文章,让他连走都走得不安宁。”
“妾身们谨记嫡福晋教诲。”除了年氏以外,众人皆垂首答应,今日的那拉氏冷静强势,令人不敢轻视,与往常温吞软弱的她判若两人。
那拉氏略略颔首,又转向年氏道:“妹妹不说话可是有什么意见?”
年氏强压下心头的震怒,皮笑肉不笑地道:“嫡福晋说的这般在理,妾身哪会有意见,反而对嫡福晋佩服得很,咱们这些旁人流言听得多了都会有些将信将疑,而嫡福晋是世子的亲额娘,居然可以对凌格格毫不怀疑。”
那拉氏笑一笑道:“凌格格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倒是妹妹未免有些多疑了。”
她的回答令年氏愈发不悦,随意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去,其他人也先后散去,只剩下凌若,只见她端端正正朝那拉氏行了一个大礼,正色道:“妾身谢嫡福晋救命之恩。”
说了那么久的话,那拉氏略有些不支,扶了翡翠的手回椅中坐下疲惫地挥挥手道:“没那么严重,就算没我站出来,总有一天这种荒诞的流言也会不攻自破,我只不过加速了它的过程而已。”
凌若摇头道:“自古流言猛于虎,今日若非福晋站出来替妾身说话,只怕妾身难以全身而退。”
那拉氏浅浅一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晖儿生前与你投缘,常在我面前说起你,而今他已经去了,我不想你再出事。”
“福晋,您真的不怪我?”凌若抬起头问,声音里有难以自持的颤抖。
“怪你?”那拉氏讶然抬起眼眸,耳下一对素银坠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我为什么要怪你?”
“当日若非我送弘晖风筝,他也不会……”尽管小常子已经解开了她的心结,但每每想到这一点依然内疚万分。
那拉氏眉心微微一跳,幽暗如潭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召手将凌若唤至眼前,握了她的手柔声道:“我早说过,那是一场意外,怪不得任何人,何况,你与晖儿这般要好,他去了你心中未必会比我好受多少。我若是怪你,今日也不会当着年氏她们面替你撇清了。”
而她的宽容敦厚则令凌若深深为之动容,退开丈许拜伏于她脚下,心悦诚服地道:“嫡福晋对妾身如此信任,妾身纵是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都是自家姐妹,说这话岂非见外了。只要你好生服侍贝勒爷,替贝勒爷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那拉氏鼻尖一酸,望着一直握在手中的玉佩落下泪来。
那块玉佩凌若曾见过,弘晖生前一直戴在身上,知那拉氏又想起弘晖逐劝道:“嫡福晋心善,上天必会保佑您再得麟儿。”
那拉氏拭去眼角的泪水苦笑道:“你不必安慰我,我是什么身子心里清楚,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手抚过凌若清丽无双的面颊,“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且身子康健,孩子只是迟早的事。”
凌若握住她的手道:“妾身的孩子就是嫡福晋您的孩子。”
有奇异的光芒在那拉氏眼底亮起,她反握住凌若的手连连点头欣然道:“好,你记着今日的话,千万莫忘了。”
“妾身永不忘。”凌若回给她一抹安心的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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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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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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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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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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