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过这种病例吗?”
“没有。”
“现在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头疼。”
“你梦到了什么?”
“打雷,还下雨,我身上很疼,好像被抓破了,一直在流血。我面前好像站着一个女孩正在笑……记不清了。”
“你之前说你的幻觉是?”
“我看到我家门口有血,但发现一直都没有过。”
“多少次?”
“十几次。”
“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记得了。”
林潭秋立起身,语气迟缓地说:“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医生抬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请问。”
“我会影响到身边的人吗?”Χiυmъ.cοΜ
“如果很严重的话,会。”
……
林潭秋出了院就被陈祁开车来了小别墅,等她睡醒,人已经在别墅床上躺着了,一瞬间她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床上恍惚了许久。
她下了床走出房间出了门,看到陈祁开着电脑正在做些什么,林潭秋往四周看了看,紧跟着坐在陈祁旁边。
“我怎么在这?”
陈祁停下手指,歪过头挑眉:“不然呢?”
林潭秋点了点头,站起身往门口走,身后的声音传过来:“你干什么?”
林潭秋没吭声,转过身看向陈祁。
陈祁皱紧眉,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跟我一起住。”
这近似命令的语气,让林潭秋瞬间就想起了在病房那句话——
林潭秋,你的命是我的。
林潭秋控制不住地勾了勾唇。
“我回去拿东西,要不然穿你的衣服吗?”
她身上穿的还是陈祁不知道从哪买来的裙子,看起来像是新的,白色,跟她之前那件很像。
在医院她穿着病号服,裙子估计已经被医护人员给陈祁,后扔掉了。
陈祁站起身,轻咳了声,点了点头说:“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起去收拾了生活用品,又去附近的手机店重新买了两款手机。
陈祁手机被海水浸泡,林潭秋的死机打不开。
去到店里,林潭秋想了想自己的余额,想买一个老版的手机,只要能打电话发信息就可以了,她平常也不怎么喜欢玩,且两百多就够了。
就在她还在那边思考要买翻盖的还是不翻盖的时候,另一边的陈祁已经买好了两款,新的,一模一样。
林潭秋回头,看到他递给她。
见人盯着自己不动,陈祁就知道她生气了,正想要好脾气地说已经付钱了,退不了的时候,林潭秋语气温驯:“谢谢。”
陈祁愣怔了下,他回想起以前,林潭秋便很不喜欢接受别人的任何好意,也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陷入过什么困境。
即便是肖畅几个人吃饭带着她,她第二天都会从家里带一些自己做的食物给大家分着吃,不管怎么样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把别人的好意回赠过去,好像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等陈祁回过头,林潭秋已经在补新的手机卡了。
打开新手机看到日期,林潭秋才恍然发现原来高考已经过去许多天了。
回到别墅,把行李从车上放下来,就带着陈祁一起去了抱着奶奶的骨灰盒,去了海边。
她在想,如果她那天没有动去死的念头,是不是还能看到奶奶被火化,是不是也会反悔想要给她找一个安身之地。
等把骨灰随风洒在海水里之后,看着阳光清晰地照射出空气中灰尘的起伏,没几秒,便消失不见,她才坚定地觉得,不会的,她死后也要一同洒进这边海里,陆地上的生活实在太痛苦了。
林潭秋无聊地坐在海边,看到陈祁正在打电话,他没刻意回避,声音能听出来是肖畅跟武景,他们要回来了。
林潭秋刚站起身就被陈祁被拉住了,他也跟着站起身,只是敷衍地对电话对面“嗯”了一声,随后问林潭秋干什么。
林潭秋没有吭声,余光扫了一眼手机,跟陈祁对视了几秒。
她发现一个很好玩的事情,好像有的人天生就是会懂她的,她不知道是陈祁足够聪明,还是巧合默契,她即便是不说话,他也能看懂林潭秋想要表达什么。
文字是表达者的宿命,陈祁是林潭秋的。
对面大概意识到了林潭秋在这里,忽然嚷嚷起来:“草!林潭秋是不是在你旁边?你有毛病吧陈祁?”
“肖畅。”他叫了声对方的名字,语气平静带着警告,对面顿时噤声。
“祁哥……你……”
陈祁默然:“挂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潭秋这时候才意识到肖畅他们几个是多么厌恶自己,同样也能说明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毕竟陈祁因为她受伤了,他们作为兄弟一方,她就是罪魁祸首。
可能在他们看来,她现在就像是咬住陈祁不放的毒蛇,正在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而农夫被妖蛇蒙蔽了双眼,知道蛇有毒也还要救。
林潭秋跟奶奶一起生活的地方被彻底锁上了大门,她其实从家里拿出来的东西不多,大部分生活用品都买了新的,放在跟陈祁的小别墅里。
林潭秋不太喜欢夏天,但却跟向日葵有着相同的习性,喜欢在烈日下晒太阳,陈祁当天就把院子里的小摇篮加固了之后,放上去了一个新的白色镂空花篮,人可以半躺在上面,还有一个小毛毯。
每到中午,总能看到林潭秋坐在上面睡觉。
他从花店买了一些葵花籽,老板说这种花最适合在沿海的城市养育了,陈祁买了一大袋,林潭秋就抓着一把瓜子在旁边吃,看着大少爷模样的陈祁真的找出了工具挖土,准备好好养活向日葵的时候,林潭秋还有些惊讶。
“真的能养活吗?你以前养过植物?”
林潭秋忽然就想起了家里的小多肉,可惜暴风雨已经把它摧残得养不活了。
陈祁也盯着面前的葵花籽,带着不坚定说:“应该可以吧。”
他补充:“没养过。”
林潭秋忙不迭把自己手里的瓜子皮也撒了进去,说不准还真能活,这样也就有她的功劳了。
晃了一小会儿,叫了一声陈祁,他眼尾略微挑起,只看到林潭秋歪着头看他,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了过去。
烈日高照,这几天是夏季最热的时候,陈祁从那头走过来,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等靠近林潭秋,她能清晰地看到少年脖颈处的汗水往下流,白色短袖都被染湿了。
但很干净,即便是气味挥发如此严重的酷暑,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味。
倒是凸显出少年身上硬朗的线条,漂亮到可以展览的身材。
林潭秋轻轻仰了仰头,因为是坐姿,陈祁一米八几的个子,她有些够不着。
她微仰着头,感觉到阳光从他的肩膀上照射过来,刺目感令她半眯着眼睛。
陈祁以为她想说什么悄悄话,即便是四下无人,还是附和着她微微弯下了头。
“想说……”
这句话没有说完,他便感觉到女孩措不及防地靠近,湿软的唇瓣轻轻吻在他的嘴唇,很准,没有丝毫偏差。
林潭秋吻了之后,发现陈祁没有什么动静,跟雕塑一样被定住了。
才缓缓抬起头,又在刚才那个位置,放上了一个更持久轻柔的吻。
她不太会接吻,所能学的对象也只有陈祁一个,接吻也就只是简单地贴上去,偶尔伸出舌尖碰一下,没有更多过分的事情。
在这血气方刚的年纪,任何气息都容易无穷挥发的季节——
烦躁的夏日,他感觉到一抹很轻的凉意,在干涩的唇瓣上徘徊,像是……一朵柔软的棉花糖碰上了冰块。
他感觉身上的热血开始肆意冲撞,血液在加快循环。
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冲动情绪。
那是属于十八岁的情绪。
-
林潭秋许久没有谈过钢琴了,有时候也会碰一下琴键,但每次都会回忆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逐渐对钢琴没了兴趣。
陈祁本来就不是什么很爱出门的性子,自从那次电话之后,本准备回平潭的几个人并没有按约回来,跟酒吧也彻底不联系了,他每天要么在家睡觉,要么就打游戏,要么跟另外几个朋友出去玩,林潭秋则是在网上找了一个兼职,她不想出门,甚至有些畏惧出门。
小别墅这么大,自然有客房,林潭秋住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是住在客房的,陈祁特意找出了一个白色带着蓝色小碎花的被子给她放在客房,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其余室内装饰几乎跟陈祁的卧室相差无几。
客房就在陈祁隔壁,等收拾好林潭秋走进去,把从家里拿的东西一一陈列好,打开衣柜,才发现里面放了许多白色的小裙子。
看着款式跟上次她从医院出来穿的差不多。
她打开衣柜愣怔时,陈祁刚好从客厅走到她门口。
林潭秋看向他,似有所指。
陈祁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躲闪地说道:“上次一起买的。”
他第一次走进女装区,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裙子,各式各样的颜色,适合每一个正直少女时期的女孩。
好像看到一件衣服,脑海里都能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女孩灿烂的脸庞。
本来打算随便买一件的陈祁忽然顿了下,第一次叫来店员推荐,走出门之后对着提着的大包小包都回忆不起来他是怎么点头买下的了。
这些东西不好拿回医院,他就特意回了一趟家里。
林潭秋点了点头:“你喜欢这样的?”
陈祁默然:“……店员随便推荐的。”
林潭秋拖长声音“哦”了声。
两人的晚餐是点了外卖解决的。
夜晚,林潭秋睡着卧室里,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久久都没有睡着,好像死亡就在昨天,今天她又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她深深吸了一口氧,她离不开氧气的。
凌晨,林潭秋开了灯,穿着一件吊带睡裙,从一旁茶几上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喝完解了渴,光脚开了卧室的门。
夜晚的小别墅很安静,她发现本不爱开灯的陈祁即便是晚上客厅也开着小立灯,被主人调成了温馨的暖色,洒在客厅里,整个房间都有了暖气儿。
她知道陈祁睡觉是不会锁门的,便放轻着脚步拧开了陈祁卧室的门。
即便没有开灯,窗外悬挂在天空的月光照进来也足够明亮,足够照清楚床上正在安静睡觉的人。
林潭秋开了门,脚指被冰凉的地板给冻了一下,她才挪动脚步,迅速爬上了陈祁的床。
被子很薄,只是轻飘飘地盖在人身上,晚上寒气重,林潭秋掀起被子的一瞬间就带进去了风,陈祁骤然睁开漆黑的双眸。
林潭秋躺在陈祁旁边,往他身上靠了靠,他身上滚烫,像是带了火源,暖和的很。
胳膊不自控地抱住少年的腰部,手指轻轻搭在上面,也能感受到他腹肌的轮廓。她知道陈祁身材一直很好。
林潭秋下颚在人的肩膀抵着,脑袋往他身上埋,长发散落在枕头上,跟陈祁的银发交织在一起。
陈祁身子只是在那一瞬间僵硬了那么一秒,之后慢慢缓和下来,轻松地歪过头看林潭秋,手指从被子里伸出来,把人的头发拨弄到耳朵后面。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刚才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林潭秋抱着了的腰部紧了紧,声音带着些不自知的软。
“陈祁,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陈祁没吭声,只是微动了下身子,滚动着喉结,大概是从来都是自己睡觉,有些不习惯的颤动。
林潭秋微微抬起头,从他怀里出来,趴在一旁,光滑的肩膀从被子里是冒出来,趁着月光,能看到肩膀处睡衣吊带上的小蝴蝶结,红色的,带着可爱的白点点。
“我以前,都是跟奶奶一起睡的。”
她说谎了。
林潭秋眼眸垂着,沉默半响,又说:“我不想自己睡。”
陈祁身子彻底放松下来,精神仍旧是紧绷着的,翻着身,妥协了般把她抱进了怀里。
十几分钟后,林潭秋呼吸均匀,陷入梦乡。
陈祁整夜都没有睡着,逼迫自己紧闭着双眼,眼睫却不由自主的颤。
脑海里,只能涌现出她穿白裙子的样子。
他恍然意识到,对于白色,他天生臣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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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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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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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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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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