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潭秋退出朋友圈,吃完中午饭就坐在太阳底下写作业,把生物的四本课本重新看了一遍之后,又把之前做过的卷子复习了一遍。
上半学期已经把高中所有的课程都讲完了,等到下半学期,也就只剩下复习跟模拟考了。
还没看完,林潭秋伸了伸懒腰,歪过头叫了声:“奶奶,晚上我们炖鸡汤喝吧?我买了点调料什么的,你不是说嘴里没味儿吗?我们也吃点好的!”
林潭秋歪过头,听到那边没有声音,无奈地站起身:“睡着了?”
林潭秋走到她面前,凑到奶奶耳畔叫了几声:“奶奶,我们回屋睡,你最近怎么这么……”
林潭秋手指轻碰了一下奶奶的肩膀,奶奶的面容清晰地映在月光之下,神态祥和,毫无声息。
“奶奶?”林潭秋盯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叫着。
见到奶奶只是晃动了下身子,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她迅速蹲下,心里骤然一紧,又晃动着奶奶的肩膀,嘴里轻声呼喊着。
过了几秒还是无人回应,眼睛瞬间红了起来,眼泪悬在眼角,无助地歪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漆黑。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般难受,慌忙地跑进屋子里,捏着手指都有些颤抖,只是简单的120三个数字,都点错了好几次。
救护车来的很快,医生用单架把人拖上车,一路上林潭秋盯着奶奶平静的面容,心像是被什么揪着般,一直走到医院,看着此处空旷寂寥的地方,空洞感侵袭。
林潭秋被阻挡在医护室外,坐在一瓶椅子上,紧紧揪着双手,骨节泛白,时不时地盯着手术室的红灯看。
持续坐了三四个小时,手术房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奶奶的年纪太大,最好在医院住院,她的双腿不太好,以后可能很难正常走路了。”
他说了好多话,林潭秋有的没听懂,只知道她奶奶生病了,要住院,很有可能还需要第二次手术。
等到转移到病房,林潭秋坐在病床前,手指紧紧捂住奶奶枯黄的双手,抵着额头,沉默了许久。
晚上八点,新年的又一堆热潮来临,窗外璀璨烟花不止,爆竹声中嬉笑不断。
每家每户张灯结彩,欢颜笑语,而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牢笼,空洞,死寂,没有丝毫生气。
林潭秋视线落在正带着呼吸机的奶奶脸上,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去,看到她满头的白发与不可忽视的皱纹,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奶奶已经八十四岁了。
在她自己都勉强过日的八十年岁,把自己带回家的,第一年,也是用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积蓄,全部给林潭秋作为生活费以及杂物费的。
明明,明明爸妈结婚的时候奶奶是最不喜欢妈妈的,也因此对自己并不爱戴,小时候都甚少去拜年。
可是,她孤孤单单一个人时,奶奶还是想方设法给她最好的东西。
医生说,奶奶的病可能需要花费很多的钱,光是住院一天都要三到五百块,再加上输液治疗,可能更多。
林潭秋迅速跑回家,把自己抽屉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一些零零散散的纸币跟钢镚,一共也没有多少。
她打开了前天奶奶给她的红包,先拆开了第一个,很厚,是奶奶放进去的,有很多零钱。
十块的,二十的,五十的。
大概想放进去八十八,但看错了钱数,只有四十八块钱。
另一个红包很薄,里面只放了两张红色的纸币,一共二百。
林潭秋捏着那两张本就发皱的纸币,忽然笑了,笑意忽闪而过,更像是在哭。
这钱这么褶皱,怎么可能是徐芳给的。
她无力地坐在床边,乘着月光,环抱着双膝,脑袋侧抵在膝盖上。
我就说嘛。
这个世界这么坏,又怎么会有人爱我。
林潭秋的呼吸忽然急促,眼泪顺着眼角往一个方向流。
她努力吞咽着,喉咙却干涩到发疼。
捏着一堆零钱上的手机,林潭秋第一次给那个手机号码打了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林潭秋盯着黑暗的房间,感觉到眼角的泪水留到了下巴,她没吭声,对面也很平静。
他好似捏着手机去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沉默良久,陈祁问:“怎么了?”
林潭秋吸了吸鼻子,仰着头,试图眼泪能倒流。
她捏着手机,声音带着严重的鼻音,嗓音沙哑得很:“陈祁。”
陈祁顿了下,声音好像又轻了些。
“怎么了,林潭秋。”
林潭秋的哭腔抑制不住从唇齿中蔓延出,眼泪也像是水一样往外流。
“陈祁,你在过年吗?”
陈祁抵着墙,“嗯,哭什么?”
林潭秋的哭声不再抑制,她哽咽着,对着电话那边带着哭腔说:“陈祁,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们一起过年。”
那边骂了一句。
陈祁忍不住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林潭秋,别他妈哭了。”
林潭秋吸了吸鼻子,捏着旁边的纸巾盖在眼睛上,胸腔起伏,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陈祁,你能不能回来看我,我不想你去南临。”
陈祁捏着烟狠吸了一口,下一秒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林潭秋。”
林潭秋:“嗯?”
陈祁低着声音,像是在哄人,本就好听的嗓音不知道带了多少柔情蜜语。
“求你别哭了。”
-
陈祁正在酒吧跟几个朋友玩,当时在南临时这边有好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儿,对方打电话要他出来,他就来了。
在包间坐着熬着等他们玩了尽兴然后回去睡觉。xiumb.com
捏着手机在手指里转动了许久,也没想好给她发个什么。
她现在应该再跟奶奶一起过年才对。
陈祁捏着手机在手里把玩着,一旁几个人给他倒酒他都不喝。
肖畅轻笑:“阿祁现在都不怎么喝酒了。”
刘焱捏着酒瓶怪异地看了陈祁一眼:“不喝酒了?那祁哥这辈子岂不会什么爱好都没了?这还有什么意思啊。”
肖畅懒散地把胳膊放在脑勺后面枕着,躺在沙发上撇眼:“是啊,烟都不抽了,跟良家妇男似的,牛吧。”
刘焱听出他嘴里的意思,一脸震惊且八卦地坐过去:“什么啊?”
话刚说完,陈祁就捏着手机走出去了。
肖畅抬了抬下巴,“手机里呗?”
陈祁刚站起身,一旁跟几个少年拼酒的诸丹晴就站起来了,她皱着眉喊着:“陈祁!你干嘛呢?”
陈祁没吭声,回应她的是一阵不怎么响亮的关门声音。
诸丹晴咬着牙,环胸跨过去坐在肖畅旁边。
肖畅往她身上撇了一眼,不自然地转移视线继续跟一旁人交谈。
诸丹晴一把揪住肖畅胸前的衣服,语气凶巴巴地质问道:“陈祁跟她做过没?”
肖畅都不敢往她身上看,随后从旁边揪住一个外套砸向诸丹晴:“你,能不能穿件衣服啊!”
一个女孩子家的……
诸丹晴语塞:“我怎么没穿了?这不是衣服是内衣啊?”
肖畅:“……”
诸丹晴自信地坐着:“这叫事业线,你懂不懂?”
“行行行,您说啥是啥。”肖畅敷衍地又把衣服扔给她,又回答刚才的问题:“没有,但你,没机会,别想了。”
陈祁这次怕是要栽在林潭秋身上了。
诸丹晴有些不服气:“我怎么没机会了,我就不信了,明明是我先认识陈祁的,我第一天就表白了,凭什么让那个林潭秋捷足先登???”
肖畅踹了一旁津津有味听八卦的刘焱一脚,两人齐齐往沙发另一边移动着,中间跟诸丹晴隔了老远才安心。
“我这哪知道,你去问陈祁,要不是阿祁……”
“哎?陈祁你去哪啊?”
刚出了包间的人又走回来了。
陈祁捏着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顿了下,回头说:“回平潭。”
肖畅立马站起身:“你回平潭干什么?不比赛了?”
陈祁没多说:“我回去一趟,你待着,再说吧,先走了。”
肖畅看着人直接走了,震惊地草了一句。
随后一脸说不出话似的摇了摇头,拍了拍刘焱的肩膀:“看来你祁哥真他妈要栽了。”
刘焱肩膀往下一陷,轻挑着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陈祁买了最近的高铁回去,出了高铁站,打了个车才到了南大街。
捏着手机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凌晨三点了。
怪不得路上连个鬼都没有,还下起了雪。
昏黄的路灯下,寂静的街道上,只有衣着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马路边,肩膀上与头发上被淋了不少雪。
陈祁在路上转了一圈,还是去了一趟林潭秋的家里,站在门口好一会。要是雪不化,头上都能顶了好高。
走过去一看,才看到这红色的大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没在家?
陈祁给林潭秋发了个消息,等了五分钟,没人回才往回走。
网吧也没开门,估计武景跑出去玩了。
陈祁只好回了海边小别墅。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才收到林潭秋的回复,她说她在医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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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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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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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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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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