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潭三中的最后一场考试在周四,周五上午就便考完了。
下午学校安排了文艺汇演,说是每年级要抽几个班表演节目,体育馆不够大,全班只有一小半的人可以去观看,可自行申请。
林潭秋对此没有兴趣,考完之后就在看她早上考过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她不太会,刚才新来的班主任给每人都发了一份详细答案,刚好看看解题过程。
林潭秋大概算了算,保底也有四百分了。
她的数学跟理综经过不断的刷题,进步飞跃。
一旁李小冉戳了一下林潭秋,轻声说着:“你怎么不报名参加?”
他们班的节目甚少人想参与,此时还差了一个人。
林潭秋顿了下:“什么?”
李小冉无语:“参加汇演啊?我知道你会弹钢琴,我上次看到你本子上的琴谱了!你家这么穷,你居然还会弹钢琴?”
要不是以前看见过她姑姑家放过这玩意儿,她还以为是英文呢。
林潭秋也没隐瞒:“那是我爸在世之前学的,忘光了。”
她爸死后,她妈就跟人跑了,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被她妈卖光了,要不是奶奶养着她,她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呢。
李小冉轻声凑过来,压低着声音问:“你最近……跟陈祁走的很近啊?”
林潭秋明知故问:“什么?”
李小冉耸肩:“你就别想骗我了,有人说陈祁跟明涛打了一架,前几天还被关在警察局呢,你也就跟着请假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林潭秋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生病了,在住院而已,跟班主任请假了。”
李小冉还是不信,但也没继续揪着问了,她一边抄着寒假作业,一边说:“新来的班主任还挺好的,那天你没在,特别冷,班主任还请了全班喝奶茶,可惜,她是现在才转来的,对了秦诗琪好像被开除了,你这次考得怎么样?我是没什么指望了,剩下半年混过去就行了,她也不在了,你可以好好学习了,说不准高考还真能考一个好成绩。”
林潭秋点了点头。
“嗯。”
下了课,丁一飞抱着书包站在林潭秋旁边,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林潭秋点了点头:“嗯,好多了,谢谢关心。”
丁一飞踌躇不安:“你还在生气吗?”
林潭秋摇了摇头,他知道一个人的懦弱是怎么样的,连夏天太阳都不敢直视的人,怎么会在寒冷的冬天抬起头。
况且,他本来就没有理由帮他。
这世上肯为豁出命为她的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林潭秋脚步一顿,那陈祁呢?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陈祁凭什么帮助她。
她想要用合法的方式维护自己的权益,好像就只有那一个方法。
是她忽视了那些人的手段。
陈祁呢?为什么会去找她?
他并不知道她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就算知道,这层关系在他看来也可有可无。
丁一飞叫着她,林潭秋才茫然地歪过头。
“吃糖吗?大白兔奶糖,是前几天班主任发的。”丁一飞塞进她手里,又问:“下午的文艺汇演你不去看吗?听说有很多人跳舞什么的。”
林潭秋垂眸揉捻着糖纸,最终塞进兜里,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凑热闹,我先走了。”
丁一飞拉住她:“我们放大半个月呢,你有事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补习?”
林潭秋轻笑,摇头:“不用了,我喜欢自己学习,谢谢。”
丁一飞垂着头,很失望,又很遗憾:“你还是在生气吧,林潭秋,我们……还是朋友吗?”
林潭秋点头,“是。”
丁一飞笑了:“那就好,其实你没戴眼镜的样子,更好看。”
林潭秋有些不习惯,有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推一下鼻梁的位置:“是吗?谢谢。”
李小冉也这么说。
林潭秋没想好要说什么,明年再见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一股力抓住了。
纤细的胳膊被握力扬起,林潭秋被迫抬着胳膊,歪头一眼看到陈祁那头张扬的银发,跟雪天十分相称。
林潭秋的肩膀紧贴着少年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祁拉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丁一飞被吓了一跳,随后大喊着:“你干什么!”
这一声,不少门口正要回家的同学都往这边看,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林潭秋被拉着挣脱不开,只能歪过头摆了摆手:“没事,我认识的。”
说完就见陈祁扔过来一个头盔,他坐在摩托上,语气不善:“上车。”
头盔好像是新买的,是个粉白相间的颜色,整个车身都是白色的,这一点粉十分惹眼。
林潭秋刚坐上,戴上头盔之后摩托发出轰鸣,刹那冲了出去。
耳畔是强劲的风。
林潭秋措不及防地弯腰紧紧扣着陈祁的肩膀。
她坐着的位置太高了,只能压着身子扶着前面的人。
速度太快了,她有些害怕自己会被甩出去。
坚持了几秒后,声音有些颤抖:“陈、陈祁,太快了,我们骑慢、一点好不好?”
陈祁没吭声,拧着车把,声音巨响,好像更快了。
车子最终停在海边,林潭秋虚弱地爬下车,心惊胆战地仰躺在地上,双腿发软,脸色苍白,眼角都有些泛红。
陈祁把手里的头盔扔在一旁,揣着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漫天雪地无痕,远处海水上浮着一块一块的冰层,仿佛白日消亡之境。
陈祁倚靠着摩托车,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唇里。
时间被放慢,风吹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林潭秋站起身,看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陈祁。
“陈祁,你吃吗?”
这一声好像呼唤起了少年的劣根,他低笑了声,手指扣着她的脖颈,忽然地加重。
眼神掠过几分气焰,仿佛万物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林潭秋的呼吸慢慢稀薄,她仰着头看着人,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林潭秋,玩我呢?”
“是不是我不发火,你就当我脾气好?”
等他松开手,手指摩挲着她脖颈还未散去的青痕,是上次留下的。
林潭秋大口大口喘气,抬着眸,“对不起。”
陈祁按压着女孩的腰,指尖轻轻在那处揉捻,一直到痕迹被抹红,忽然低头狠狠地咬着那处。
牙齿如同凶狠的利器,一直到咬出一个很深的压印,林潭秋也强忍着没有吭声。
只是咬着牙,抿唇任由着少年发疯发狂。
林潭秋感觉着脖颈的刺痛,紧皱着眉,声音很轻地问:“陈祁?你为什么要来?”
陈祁没吭声,松开唇,呼吸打在她的脖颈。
“那你呢?为什么要自己去?”
他粗糙的指腹狠狠擦过少女的眼角,擦出红痕,看着那张脸,才阴恻恻地说:“林潭秋,你告诉我,我会护着你。”
林潭秋只是白着一张脸看向他。
耳畔忽然想起丁一飞好像也说过这句话
——林潭秋?你怎么了?
——你最近有些奇怪,能跟我说吗?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没等到林潭秋吭声,陈祁拉着她就要往远处的小别墅走。
林潭秋踉跄地跟着,又拉住他:“陈祁,我们一会儿还回去吗?”
陈祁态度仍是不善:“不回。”
林潭秋小心翼翼道:“那,我跟我奶奶打个电话,她会担心的。”
陈祁停了下,看向她。
林潭秋解释说:“我手机没拿。”
陈祁把自己手机扔给她,转身去开放在远处的摩托车。
林潭秋按了一下,有密码。
“陈祁!密码是什么?”
“1003。”
林潭秋顿了下,十月三号。
他的生日不是在十月二号吗?
林潭秋给奶奶打完电话,就跟陈祁去了他家。
里面跟上次走之前没什么区别,陈祁打开客厅的空调就去了卧室洗澡,林潭秋趴在桌子上写作业。wWW.ΧìǔΜЬ.CǒΜ
跟上次一样,她写完了这张卷子的选择跟填空,陈祁也还没出来。
林潭秋坐在原地,托着腮无聊地坐在原地,视线落在他的手机上。
微摇了摇头,继续把后面的大题给写了,最后一道算了好久,不知何时,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长。
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林潭秋还在平潭初中。
烈日骄阳,教室里充满着青春无畏。
她坐在班级靠窗的位置,时常一歪头就能看到那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少年站在中央,脸上时常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在过道中央打闹。
好听的嗓音回荡到班级里,就会有不少正陷于青春爱情的怀春少女往外看,似乎在等待一场春事发芽。
初中三年她或多或少能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听说他家很有钱,妈妈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爸爸是开公司的老板,活下来就是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不学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下一秒就有人不屑道:“有钱有什么用?就算是到社会上,他这种性子也是人人喊打的,恶棍。”
她不参与八卦,只是身边的人说得多了,也就对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的所有事情略有耳闻。
后来见到那个人,是在十月二号。
那天,因为家里的舞蹈老师没来,她下载了一段钢琴曲,跑去海边一个空旷的地方练舞。
可惜,还没走到那,就看到了海边有一道不羁的身影,白色的衬衫被掀起一角,上面仿佛沾了血,旁边放了好几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瓶。
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跟旁人所描述的“好学生不要靠近他,就是个烂人,还真以为世界都会围着他转?”不太一样。
他的肩膀弯着,醉得眼角泛红,只是坐了会,又浑身无力地躺在那儿。
颓败又苍白。
林潭秋认出那个人是陈祁。
也知道,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她们班上有个自称陈祁女朋友的,说下了课要出去跟他们一起吃饭。
林潭秋站在原地没敢过去。
她是第二天又去了海边,海边辽阔无际,廖无人烟。
热烈的阳光下,只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在跳舞,盈盈身段,每一寸都绽放在光亮下。
后来,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初升高的那年暑假,她爸爸去世了,她妈改嫁,另一方便是陈祁的爸爸。
他们一起离开了平潭。
林潭秋知道,她妈妈徐芳不是在是那年暑假的时候才跟陈严在一起的,在很早以前两人就两情相悦了,但没有抵抗住家里的媒妁之言,后来遇上,徐芳就出轨了。
林潭秋的爸爸林南死后,徐芳就不管不顾跟陈严跑了。
她还能回想起那天,她哭着叫着让徐芳留下,希望她不要走。
夏季的暴雨好似十分猛烈,猛烈到留不住一个女人想要离开的心。
她站在原地,看到远处漆黑的轿车里坐着一个男人,徐芳坐上副驾驶,后面被车窗挡住的大概就是陈祁。
林潭秋站在原地,全身湿透,女人一直未回头。
-
林潭秋醒来,正躺在床上,一旁的窗帘半开着,从此处能看到远处白雪冰河,路面上覆盖着好几个杂乱无章的脚印。
林潭秋坐起身,往四周看了一眼,意识到这是陈祁的卧室。
她站起身走下床,叫了声也没有人回应。
回到卧室,看到桌子上正写了一张纸条,少年的字体苍劲有力,像是削出来的,又十分潇洒。
【走了。】
林潭秋放下纸条,视线落在桌子上放着的相框上。
跟上次不一样,这个相框是立着的。
上面是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手里正牵着一个好看的小孩儿。
两人都面对着镜头,嘴角是难隐的笑意。
是陈祁跟陈祁的妈妈。
林潭秋捏起相框,手指在陈祁的脸上擦过。
忽然想,陈祁离开,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妈妈去世了。
那他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着他爸爸、后妈去南临的?
林潭秋垂眸忽然想笑。
陈祁,你应该像打明涛一样,杀了那个再婚的男人给你妈妈报仇的。
林潭秋想,陈祁在后来的家里,应该也没有过得很好。
不然他不会来到这里还去酒吧打拳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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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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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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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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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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