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了江淮这么多年，鲜少见他出现这种状态。
江淮和李东烈赶到急救室外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蹲在外面的顾知意。
此刻的她很安静，江淮看着她，顿了顿，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过去。
蹲在她身侧，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什么也没说。
“江淮……我奶奶走了，我没有奶奶了，江淮，就像小盈儿一样，她们都离开我了……”
江淮的心里酸涩的厉害，轻轻的打开她攥紧的手，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心，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吱吱，来，先吃了它。”
江淮接过李东烈递过来的手，把药凑到她的嘴边，轻柔的开口。
顾知意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还有吃的必要吗，没有必要了，没有必要了……”
边说，边推开他递过来的药，扶着墙一点点站起来。
整个人没有一丝丝生的气息，似乎没有了丝毫的留恋。
江淮看着这一幕，眼睛狠狠的震了震，喉咙紧了紧，怕惊扰她的情绪，轻柔道。
“吱吱，季腹黑呢，怎么没看到他啊。”
江淮一边往她那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话题和她的思路。
尽力让她放松下来。
“江淮，不必费这个心思。”
顾知意一步步的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
此刻的她，没有语言，没有情绪，没有表情，静静的看着远方，一句话都不说。
似乎这世上她所有的热情和动力都耗尽了，就只剩下了疲倦和冷漠。
江淮的眼里都是疼惜，他顿了顿，缓步走到她身边，看她所看到的光景，想体验她的痛。
他们两人站了很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李东烈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睛突然被刺痛了。
在他心里，他们两人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此刻却也如此这般。
“吱吱，你的眼睛里没有光了，找回你的光，好不好？”
“江淮，把药给我吧，我要进去送奶奶最后一程，”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顾知意看着远处，语气出奇的平静。
江淮侧眸看着她，心里顿顿的痛，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只知道。
她似乎把自己团团围起来了，没有留丝毫的空隙，让人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折磨自己。
顾知意等了一会，发觉他没有动，侧了侧身子，没有理会他，伸手拿过他手上的药。
面无表情的放在嘴里干咽了下去，如同行'尸'走肉般往急救室走去。
江淮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没有追上去，他知道现在的顾知意，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李东烈走到他身侧，默默的站着，没有说话。
“李东烈，你知道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吗，在今天之前，我从未如此深切的体会过这句话的个中滋味。”
“江哥，顾小姐她……”
“好了，回办公室吧，我要去查阅一下东西，走吧。”
“……是。”
——————
这夜，雨一直未停，外面的每一扇门，每一枝叶，都印证着他们的今夜的悲痛欲绝。
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回去，所有的一切后事安排，季南风都吩咐的有条不紊。
他忙碌了一夜，打了一晚上的电话，操劳不已，也没有发现顾知意的异常。
他们就这样，倾诉完了心中的话，就在急救室里静静的陪了顾奶奶一整个晚上。
谁也没有来打扰他们，他们也在用这种方式跟顾奶奶告别。
晨光如约而至，吹散了一室的寂静，天地间，目之所及于她们而言，皆是不舍和悲痛。
季南风忙碌了一夜，从门外走进来，看着他们谁也不愿离开的站在那，视线始终落在顾奶奶身上，眼眶红肿的厉害。
季南风心神不受控制的抽痛着。
“爷爷，奶奶，爸，妈，你们先回去洗漱一下吧，过会还有的忙。”
几人听到他的声音，抬眸看着他。
季牧尘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走到顾暮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暮城，干妈希望看到的是你振作起来，我们先回去，一会过来。”
顾暮城僵硬着身体，缓缓点了点头。
季牧尘闭了闭眼睛，拉起叶婉清的手，走到季奶奶身边，用眼神示意他们。
季老爷子顿了顿，沉声道。
“老顾，坚持住，节哀顺变，我这个老家伙还在呢，还有孩子们。”
顾老爷子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动作未变。
季南风走到靠在墙上的顾知意的身边，他眼底的温柔，似乎能照亮整个世间的万般风景。
“吱吱，我带李妈先回去给顾奶奶收拾一下遗物，一会便回来。”
“好。”
顾知意回答的很平静，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却让人从内到外的感觉到她的孤寂和落寞。
季南风顿了顿，俯身轻轻的抱了抱她，便带着哭的失控的李妈出去了。
几人坐着季家的车回去的，车上的气氛很是死寂，每个人都很凝重悲痛。
季南风淡淡的告知了他们葬礼的安排后，便看向窗外。
这一夜，他带着秦淮和顾家的顾管家，忙里忙外的把葬礼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当了。
完全是按照顾奶奶生前的要求一一来的，这是他此时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季老爷子和季奶奶其实还没太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季牧尘夫妇俩，他开口。
“牧尘，婉清，你们顾妈妈刚走，暮城他们心中肯定悲痛不已，你们帮衬这点。”
季牧尘点了点头。
“爸，您放心吧，我们会的。”
“真怕老顾受不了啊。”
季老爷子叹息了一声，闭了闭眼睛。
季奶奶从上车到现在一直未开口说一句话，在医院接收的信息太多。
多年老友的离世，到现在她都觉得不真切。
几人坐在后座，顿时都有些沉默，只有李妈一直在默默的抹着眼泪。
接到顾管家的电话，顾暮城还有点征愣，他缓步走到阳台上。
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也感觉挡不住寒冷，声音近乎迷茫。
“葬礼？顾管家，您不是在基地吗，怎么……”
屏幕那边的顾管家一板一眼的声音传来。
“少爷，我前几日接到了老夫人的电话，昨夜便抵达了帝都。”
顾暮城脑子生生的疼的厉害，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葬礼……”
“那是老夫人那日亲口对我说的，她去世之后安置的地方和灵'堂的布置，她都一一跟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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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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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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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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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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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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