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玝害怕郡主责怪,不敢张扬,悄悄让守门的避开,当没见过自己回府。她领着庒琂直奔向雅阁。
此刻,关先生的病情加重。应庄璞的请,有几个人来到雅阁探视。
来的人是肃远,另是肃远请来的老医官。
原来晨早时,庄玳命复生赶去肃远府上请他,到了王府,赶着肃远正去给他父母亲请安。复生识趣,待肃远请完安礼才面见,将庄玳求助的事给他知道。里头,并未说关先生实际情况,肃远还以为是庄玳病了,哪知等他寻了医生,复生又嘱咐说爷们让悄声的。
肃远知问不出个什么话,便领老医官从西府后门进来,随复生直接到雅阁。
一到雅阁,肃远以为是阿玉病来着,责备复生说话不通透。他一边责怪复生,一边迎到里头。待他掀帘子进去,庄玳先迎出来了,着急地拉住肃远的手,还不忘引请后头那老医生。
肃远往里头看,正见阿玉对着炕上缀泣,炕上严严实实盖躺着一人,瞧不清楚脸面。
庄玳稍拉住肃远避开道:“先生回来了。”
肃远惊奇,又看一眼,道:“是先生病了?怎一回来就病了呢?”
那会儿湘莲和子素扶阿玉起身,让位给老医官。庄璞跟旁躬身伺候。
肃远轻轻推开庄玳,要进去瞧,庄玳拉住不给去,嘱咐道:“进来没人瞧见吧?没跟你府上的人说吧?”
肃远道:“没有没有!”
两人便跨进里头。
那老医官拈须闭眼,把了一会子脉,只顾摇头点头。庄璞着急,催促问几声,那老医官没回。庄璞有些恼了。
肃远过来轻声道:“表哥别着急,号着呢!”
庄璞叹息,往跟旁椅子坐下,满脸的心烦意乱之色。
肃远走近炕边,这才看清楚关先生的脸面,只见先生满脸黑涨,没半点活气,且双目紧闭,唇色发乌干裂。
肃远“啧”的一声,知是不好了。
庄玳见阿玉伤心过度,几乎直不起身子,好在湘莲和子素扶着,又拿椅子给她坐,他便走近阿玉道:“姐姐不要难过,大夫来了总归有法子。他可是王府里的名医,比我们府上的都好,以前在宫里当差,还得皇太后赏。我们老太太请他,也很少请得到。所以,你不用太过于担忧。先生吉人天相,会好的。”
阿玉摇头,泣不成声。
肃远显得也是着急,故问老医生:“如何?”
老医官摇头,号了一会儿,收回手。湘莲见状,过去帮忙把关先生的手放进被子里。琇書網
余下,肃远和庄玳引请老医官到外头说话,庄璞也跟了出去。
到外头。
老医官叹气道:“我行医这么些年,没见过这样的。只存一口气吊着了,脉搏几乎停息,不知头先给服用了什么药物?那药了得呀!”
庄璞按住老医官的手,道:“您老给一句话,救得还是救不得?”
老医官摇头:“准备着吧!”
几人“啊”的一声,异口同呼。
庄璞一震,扶住墙柱,略缓半分,咬牙甩袖冲出去。庄玳见状,急拉住肃远道:“拦住他!”
肃远不明原因,先一愣,庄玳已奔出去了,死命拉住庄璞不给去。肃远此刻也出来帮手。
肃远恨道:“表哥要干什么去?”
庄璞怒道:“撒手!”
庄玳挡在前头,用尽全力推庄璞回屋,道:“他要找人拼命去!眼下不着力想法子,哥哥闹这个作什么,想法子能救回先生,你再寻仇也不迟!”这话,庄玳多半是推测,毕竟关先生伤病成那样,是人为所致,他哥哥庄璞如此表现,可不是要寻仇了?
哪知,庄璞一脚踹向庄玳,庄玳飞倒在地上。庄璞道:“你瞧着能救回来?”
正好,老医官背药箱子从里头出来,摇头打躬作揖,连连致歉。肃远一手拉住庄璞,一手摆向老医官,道:“您怎么就走了?”
老医官转身向肃远作揖:“爷,里头的爷是时候了。恕我医术庸贬,实在无力。告辞了。”
老医官出去,复生原本去扶庄玳起身,庄玳连忙对复生道:“送人去!不必管我!”
复生战战兢兢地去送老医官。
庄玳起身,哀求向庄璞:“哥哥,你冷静一会子。玉姐姐说了,洋人医术救得。你成日不是跟那些人呆一处么?这会子你该想法子请他们来是要紧。”
庄璞听了这话,如醍醐灌顶,连连拍大腿:“是了,是了!”
庄玳加力道:“那我……我跟你去!”
庄玳是不放心他哥哥。
肃远满眼疑惑,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如今释然,便放开庄璞。跟随道:“那……那我也跟你们去?”
话音未停,里头的帘子被人掀开,哇啦一声响。庄玳几人扭头看去,见阿玉手握一把短匕首,满面泪痕道:“二爷,我跟你一块去!挖他一颗心回来救先生!”
是的,阿玉说过需要换心才能救得,即便找洋人大夫来,没那心脏如何救?也是巧妇难于无米之催啊!再好的良医,也不能救治。
庄玳吓白了脸,紧紧拽住庄璞,又呼湘莲和子素拉住阿玉。
正在扭扯当间,庒琂和庄玝、三喜、敷儿四人赶到。
这样的情景,庄玳如获救星,对庒琂庄玝道:“妹妹,快快去拉住玉姐姐。”
听闻,庒琂和庄玝快步上去扶住阿玉。
阿玉哭道:“你们就让我跟二爷去!别拉我!”
见阿玉浑身挣扎,软绵无力,庒琂怜悯道:“姑娘这要找谁去呢!要找什么人,让二爷三爷还有小王爷去找,先生在里头,少你照顾怎么得行。听我一句,外头冷,你回吧!”
庒琂示意门外几人着力帮扶,让阿玉进屋。
湘莲进去之后,不放心庄璞,又奔出去,一手扯住庄璞不放,哭道:“二爷要去,别撇下我。免得二爷出事儿,太太要发落我。要去,我也跟着。”
庄璞吼道:“混闹!都给我撒手!”
湘莲含泪扯着,见他急了,便跪在地上,求:“爷爷,听我们一句二句的吧!你还说那些人手黑,你万一也跟先生一样怎么得了。”
屋里。
庒琂一心是来安抚阿玉,没想到庄璞在这里混闹不宁。自然的自己从密道带出来的东西不能庄府人的面交给阿玉。故而,趁外头纠缠,庒琂让庄玝出去帮一同劝阻。
庄玝心中记挂他哥哥,出去了。
等庄玝走,庒琂迫不及待从斗篷里头掏出那袋灯笼虫。
庒琂道:“姐姐,你看这是不是能救先生的虫子。”
阿玉凄凄然,不肯动手接。
庒琂见她不接,就自行打开袋口,迎上去给她看。
果然,阿玉泪目凝住,盯着那袋子。瞬息之间,阿玉破涕为笑,抢下袋子,返身趴向炕边,对关先生道:“先生,可是有救了,可是有救了!只要挖回一颗心,你就有救了!”
阿玉哭得浑身酥软,泪水直崩。
庒琂生怕外头的人进来,一面扶阿玉,一面在她耳根轻声:“姐姐,昨夜我说的,这事儿可得保密。我……”
阿玉抹去泪水,转身向庒琂跪下,磕头,道:“姑娘,谢谢你!谢谢你!”
庒琂紧张不已,与三喜、子素扶起阿玉。
阿玉起身,道:“放心。我不问,也不说。可好了,有救了,有救了!”
阿玉捂住嘴巴哭。
这时,炕上的关先生虚弱地出声道:“水……”
几人都听到了,唯三喜最是惊喜,忙天大呼:“先生醒了,先生醒了!”
外头还在拉扯不休的人听闻,个个儿赶着跑进来。
一会儿,满屋人。
阿玉亲自喂水,因水中参有药,服下后,关先生气色暂缓。
众人皆屏气凝神看着先生。
只见关先生劳乏微笑,以气吐露:“不中用也无妨的,人命该有始终。只是在璞兄府上,实在是冒犯。如能在我有生之际,移出府里,那我便无憾了。”
庄璞道:“关兄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话。我愧疚兄来我府上,没能照顾好你全身,让你受苦了。庄璞罪不可赦呀!原以为兄来我府上,那些恶人就拿兄没有办法,岂料我操刀伤锦,惭愧之极。”
关先生喘息道:“若非那样,,我怎脱离得这生苦海?天轮命运,不必嗟叹。”又眼向阿玉,道:“我心中记挂……”
阿玉俯身向前,伸出手指遮在先生的嘴巴上,示意不必说。
阿玉道:“没到那田地。”她努力收泪,换出笑容,道:“你是知晓我父亲的医术。我父亲去时,给我留了一手札,没事儿的时候我偷偷看,颇有研究。如今救你正用得着。所以,没到那田地。你信我!”
关先生微笑,闭眼,开眼,算是赞同的意思。
关先生道:“那事,终究是我负了你,没能帮你……”
阿玉笑道:“先生糊涂了。是我逼你跟我来,岂能是你辜负我?要说辜负,也是我辜负了先生。”
身旁众人听者动容,也糊涂,不知两人说的是何事。
关先生道:“如我不再了,就此作罢吧!你就……不必追寻,也不必追究了。可好啊?”
阿玉收住了的眼泪,又流泻,狠狠点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好的。你可还记得,你说等把你治好了,我们要在蜀地开一家医馆,专治疑难杂症,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你还记得么?”
关先生闭眼,笑。
阿玉将手中那口袋子扬起,笑道:“你瞧这是什么?这是生肌复活膏,可是新鲜的药儿。天底下就我有了,怎会让你有事呢?”
说着,阿玉感激地望庒琂,庒琂给予微笑回应。
众人不知其意,都觉着阿玉跟庒琂感情甚好,敬佩地投目光向庒琂。
当下,阿玉收住眼泪,直起身子,返手拉住庄璞,往外头走。
除开庒琂仍留在原地,肃远盯住庒琂也不动,其余人都追过去了。
庒琂被肃远盯得不好意思,红脸别开。肃远知失礼,也红脸勾头,速向庒琂作揖。
庒琂轻声道:“小王爷何不去劝一劝二哥哥。”
肃远“嗯”一声,转身去了,又回头:“姑娘费心了。”
庒琂深深端一回礼。
肃远转身向阿玉和庄璞那边走。
只见阿玉拉住庄璞道:“二爷,我没别的事儿,就只这一件,求你了。”
阿玉泪流满面,直是跪下。
庄玳、庄玝、庄璞兄妹几人赶紧拉阿玉起来。
阿玉不起:“才刚我说生肌的药有了,眼下就缺那颗心。二爷如还看重先生,求二爷讨一颗心回来。”
庄璞点头,拼命答应:“应了应了,姑娘不说我也要这么做!”
阿玉这才起身,又回到关先生炕前。
眼下,庄玳泄气地问庄璞:“哥哥,明后日东府大宴,你可不能有事儿啊!”
庄璞吐纳一口气,仰目看窗外。
窗外,雪花漫天,皑皑成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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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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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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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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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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