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根原由,药先生如是告知卓亦亭:
伯镜端慧太妃原是先帝的妃嫔,当年在后宫里,深受皇帝宠爱。后来,遭受当今太后策谋陷害,就此失宠,之后便将她逐出了宫。
自此,太后让太妃留在仙缘庵,不的复内宫廷。
药先生说:“因受当今太后谋害驱逐,这伯镜端慧太妃恨毒了她。太妃时常对人说太后是‘马百六’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言语。起先太后还让人来找太妃麻烦,之后亦不加理会,由得太妃自生自灭。不多年,太妃因病薨世,现下的老尼接了庵宇,承了太妃‘伯镜’名号。这老尼听取太妃的嘱咐,修身养气,打算了残一生,太妃临终说如不然,宫里的毒手是不会罢休。所以,现下的伯镜老尼并非太妃本人。如不是你姐姐当时入宫,你父亲也没想到这位太妃的后人。”
一路上,药先生给卓亦亭主仆讲关于姐姐媛妃和伯镜端慧太妃之事,又不得不讲伯镜老尼的牵扯来,好警示卓亦亭见到她言语如何应对。
当时姐姐入宫,母亲曾想让她到庄府投奔,计划前程。
父亲卓一君不知为何瞒着母亲将姐姐送入京后,却不到庄府,而直接来到仙缘庵。
如不是药先生说明,这事恐怕再无人知晓前因后果。
药先生说:“你父亲担心你姐姐入宫后不懂规矩,会受到欺凌,因此来寻太妃指点。换理说,庄府老太太,也就是你的外祖母,她在宫多年,有资历又是自己人也是可以教导的,不知为何不寻她的助,反而找太妃这边的人。里头的原由,怕是只有你父亲知晓了。你姐姐到京,我在城外三十里接的头,与你姐姐悄悄入城,一身钻到了这仙缘庵。正碰巧老尼姑老病根发作,任何药方子都不中用,日日夜夜咳嗽不止,后来你姐姐将从南边带来的一种药果子,赠送给她,老尼姑吃了便好了。如此,询问了来历目的,老尼不消问其他,就留下了你姐姐。此后,教导她如何在宫里伺候人,如何应对,如何这般那般。想必你姐姐进宫得宠封妃,也是有这老尼的多半功劳呢!”
听这么说,卓亦亭不免想,父亲将姐姐安排仙缘庵,想必是知道外祖母家不可靠。
如今,卓亦亭不明说,也没多问一句,只听药先生继续讲:“你姐姐入宫一路被宠,跟皇帝甚处得来,又会伺候太后。固然封嫔封妃不在话下。后来,有了位分,媛妃给老尼报恩,送了许多钱银来,皇帝知道了怕太后生气,便找了由头续了些香火油膏,终才名正言顺。太后起先不根究,后而见是频了,就寻皇帝的不是,媛妃是怕太后责难皇帝,遂请示皇帝作罢,就再也没相助仙缘庵。”
卓亦亭疑惑,问道:“先生如何知道这么清楚?”
药先生默默一笑,寻了个由头话来说:“我也是听说,所谓江湖传闻。江湖江湖,可不是糊弄人的是非流言?你我消遣听听作罢,不必较真。可有一事是要紧的,你此番来,依旧求教,以进宫为由头。”
卓亦亭道:“宫里又没大选,若问起,如何回答?”
药先生道:“就说去见你姐姐,想怕是要留在宫里。自然的这么一说,你在庵里,留得正当,也学些处世之道。毕竟官中抄家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三喜在旁插了一句道:“要是老尼不答应,该如何?”
药先生摇头没搭话,从随身挂的布袋里拿出一纸包盒子,打开一看,里头乃是南边的罗汉果,是一味果子药。
药先生道:“心在诚,至于事,成不成在于天命。若不成,你们只能跟我回家中暂住着,当是我家中女儿如何?”
三人谋谋划划妥定,便来到真修舍。
真修舍并非一间房舍,而是一居洞室,
那洞室从山间的石头上开凿挖掘而成,四下迷雾环绕,未开辟的山石腰上滋长矮松和山茶花。
远远看,削平了的门壁上方,凸起一块不平整的横批石块,上面刻有三字“真修舍”。
石门洞口挡一面赤金断石,以此作门,门上嵌饰有古木条子,木头与山石的僵冷相形,倒增出一抹生气。
细看那木条,又见上面刻有莲花祥云之类的图案。
石门左侧石块刻有一联字,写道:“真真假假落尘空望”,右侧石块还刻有一联:“梦梦幻幻度世了事”
离石门不远的前方,长一棵老根垂柳,垂柳旁边便是一处残破亭子,亭子内有一块石切的八仙桌,桌中央挖有一孔,孔内长有些许兰花。
亭子外,满山坡皆是梅花和桃树。此时节为四月,梅花落尽,枝桠冒出新绿,唯独桃树引人怪奇,过了花期时节,枝上仍饱桠盛开,或骨朵儿,或烂漫成簇,有粉红的,洁白的,淡绿的,深血红的,似美人那般娇俏,百伶百俐,叫人爱目不释。
药先生约请卓亦亭主仆到亭子里坐。
三喜望住石门,纳罕奇道:“人定是在里头,我去敲一敲叫门。”
说毕,举步出亭子。
卓亦亭阻拦道:“造次了。师父在里头清修,时辰未到,我们等等又何妨。不在急一时。”
三喜听毕,转回了身,呆坐在一边。
药先生不言,背着手站在亭子边上,遥看远山,那一片迷雾风景。
这时,三喜嘟囔道:“要是那师父今日不出来,我们在这干等么?为何不去找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卓亦亭看了一眼药先生,见药先生还是没说话,她便对三喜道:“先生既然要我们来找这位师父,自然有先生的道理。”
三喜嘟嘟囔囔,又道:“才刚姑娘不该去冲撞那尼姑。”
说的正是那位中年尼姑。
卓亦亭道:“我何尝想管理别人家的事来,想必小师父受制于人,连家里的念想都保不住。看了委实可怜。”m.xiumb.com
因听到主仆两人的说话,药先生转身过来,插了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卓亦亭忿忿不平道:“这种佛门净地,有这样的事发生,人人见得,都可唾之,何况先生与我。”
药先生叹息道:“以姑娘的脾性,是要吃亏的,姑娘多加谨慎才是。”
卓亦亭低头,心想也没错,故软下了语气道:“药先生训的是,亦亭记住了。”
三喜道:“连尼姑都可这般欺凌人,可想这个地方官府是不管的,我们藏这儿,官府怕是找不着呢!”
卓亦亭赶紧对三喜“嘘”的提醒。
此时,环视周围,春景千绿,极其养目。
耳朵里,除了听闻风声和鸟雀鸣声,又有远处小尼们打扫刷地的声音,倒有几分禅意。
卓亦亭站了起来,走出亭子,在一株桃树边上站定,她伸出玉笋嫩指,抚了抚枝上娇花,不自禁地喃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光景是好的,林逋的‘弄石临溪坐,寻花绕寺行’更切合此行此境。”
三喜走了过来,道:“姑娘,天气还是凉,坐着暖一些。”
卓亦亭没搭理,也未抽身,看着桃花花瓣上凝露,自己的泪水又禁不住掉下来,继续自言自语道:“今岁花开君不待,明年花开复谁在。记得没进京时,老家府上也有桃花,旧时姐姐没进宫,父亲母亲多疼爱我们的,如今都是不在了,睁眼闭眼瞬息,恍如隔世。自此以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了”。
药先生踱过来,安慰道:“姑娘莫伤心,此劫一过,我想办法给庄府通信儿,早日的进他们府里,就不必担惊受怕。”
卓亦亭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先生是宽慰我的,何尝不是羊入虎口?”
药先生道:“不入虎口焉得虎子?也是为了你父亲母亲在天之灵。”
三喜掐了一枝白桃花,给自己别上,口里不遮拦地说:“姑娘,我是听不明白先生的意思,可说亲戚家老爷府上告发我们老爷,我真气不过的!”
卓亦亭正声正色道:“告发?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献了姐姐进宫侍奉皇上,何来逆反之心?告发?那是白白的冤枉,栽赃!陷害!”
药先生左右观望,倍加小心道:“姑娘,小心隔墙有耳树外有人。”复又道:“古人说:‘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
药先生话未落音,只听一处地方传来嚓啦啦的树响声,寻视而去,远处的树丛背后,一个人站在那里,是之前训小尼姑的那位中年尼姑。
几目相接,卓亦亭有些怕了,而中年尼姑也抽身迅速离去。
卓亦亭心想:才刚的话,希望没被听去。
药先生担心事出状况,再三安抚卓亦亭,就不再言语,一旦三喜出言,他就手势制止。如此,等至阳关蔽日,天光渐暗。
再又过一壶茶的功夫,三人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转身看去,见从一帮尼姑从外头鹅卵石小路走来。
为首是两名挑灯的小尼;后是四名壮实中年尼姑,她们抬一架空步辇;再后,又是四名年轻一点的尼姑,其中两名捧着香炉,另两名手里端着盛满水的木盆子和面巾;随后,是两名小尼,一名捧着一件颇为贵气的蓝绒长袍,一名捧着茶盅。其后是些上了年纪的尼姑。
而此前见到的中年尼姑和被训的小尼姑排在末。
一众尼姑由远处行来,目无光彩,脸无表情,如同鬼魅一般走向石门。
那被训的小尼姑与卓亦亭三人擦肩而过时,微侧头看一眼。
卓亦亭礼节性地颔首一笑,算是见礼招呼了。
等尼姑们细数集中到石门口,忽又见两名小尼点亮灯笼。
余毕,稍后等候。
这时,天光暗下。又过一会子,听到石门响出咔咔咔的动静,无须多久,石门就开了。
石门里头,黑漆漆的看不到半点星光,透过门口那两盏灯笼,看见袅袅漂浮有些薄雾,薄雾在灯笼周围流动。
情境诡异至极。
卓亦亭和三喜眼睛都不敢眨,药先生也看得入神,皆知晓老尼要出观了。
紧接,看到四名抬步辇的尼姑走进石门,一会子后,便抬出一位奄奄一息的富态老尼。
以下尼姑依次上前,持香炉者围绕步辇行走,后两名端木盆的尼姑则蹲下,替老尼擦拭,净脸净手。
约么一杯茶后,又有两名老尼去为富态老尼褪掉身上的脏袍子,重新换上蓝绒长袍,稍后,端茶盅的尼姑献上茶水,给出观老尼漱口。净手方毕。一队人有次有序的转头,浩浩荡荡的抬起步辇要离去。
眼看着众尼姑要把富态老尼抬走了,药先生忙上前作揖。
药先生道:“贺老仙家出观。”
富态老尼原先闭眼,当听闻药先生的声音,微微撩起稀疏的眉睫,语未出便咳嗽个不止,一边的小尼再捧上茶给她润口喉,之后,不多言语,老尼扬手示意继续抬辇走。
药先生着急跟上,急切切地道:“宫里娘娘惦记老仙家的仙体,又托圣药来。”
富态老尼搭在辇沿上的手轻轻动了下,示意止步。
步辇停了,老尼再睁开眼睛,细细瞧了药先生一眼。
药先生欣喜,忙招呼卓亦亭上前。
卓亦亭和三喜走上来,深深地向富态老尼参了个万福。老尼思量般看了半晌,没说话。
药先生又说:“老仙家愈加圣仙气态了。娘娘常惦记老仙家的恩,又托了果物来。”
说着,药先生从布袋里拿出那包纸盒罗汉果,示出给老尼看。
老尼一看,嘴角露出笑意,眼睛又直勾勾看住卓亦亭。
良久后,老尼道:“果然是故人了。”
到此,卓亦亭看事情妥当,才松出一口气。
主仆两人思量着,这位老尼便是伯镜端慧太妃的贴身宫人了,可不就是伯镜老尼?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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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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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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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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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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