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听闻后,也不管府中众人在跟旁,一面哭向二老爷责怪,一面哭向老太太求助。二老爷自然不好说什么,心里有些许不愉快,可东府终究是兄弟亲族家人,他也很无奈。即便曹氏闹嚷嚷地怪二老爷庄禄,庄禄也只能说“谁给二姑娘和新姑爷走漏了消息的?”
谁都知道,庄府喜丧同期,包不住火的,不管谁走漏风声,迟早有这个时候。
于是,庄禄跟随曹氏请示老太太:“老太太,眼下我们该如何呀?外头客人也还要来的呢!”
不等老太太发话,庄禄命管家去东府把二姑娘和姑爷请回来。
管家待要走,老太太终于发话了,制止道:“这也是该的,都是自家姊妹兄弟。二丫头有这份心,那随她去吧。”
曹氏道:“但是今日是回门大礼,哪有自家门没进先去奔丧的来着。不吉利呀老太太。”
老太太对曹氏实心的可怜,却又恨她看不懂形势,竟如此闹。琇書蛧
管家看出主子们左右为难,便道:“我们北府喜事倒还没结束,理应先不过去。沾染了确实不大好。若叫谁过去呢,恐怕二姑娘不认。少爷们姑娘们过去,免不得又……”
老太太道:“这道理谁都明白。那就等她在那边看顺了心,给她哥哥哭一场便罢了。”
因老太太如此决定,曹氏再怎么不满也只能依着。
稍后,管家悄悄地对庄禄说:“让我们府上的小姐少爷去请回来,都是沾染不吉。不如呢,我让我们家元兴去?反正他也没事儿,让他趁这会子历练历练。”
元兴是管家的孩子,既不是庄府的嫡亲,也不算外头没身份的下人。到底呢,元兴也跟着府里少爷在学堂念书的。因也年纪轻轻,或许能过去好说话一些。
二老爷准许了。
至后,管家派手下四儿去找元兴,让元兴去东府请二姑娘和新姑爷。
管家吩咐说:“你跟元兴说,就是跪烂了膝盖,哭烂了脸,怎么着也得把二姑娘和姑爷请回来。若他办不到,别指望继续留在庄府学堂。”
殊不知,管家的孩子元兴心性有几分像庄璞,却比庄璞还吊儿郎当不正经。管家极其怕他学坏,趁婚嫁这几日空闲,让他跟进来帮手做活,总找事儿来差使历练他。自然的,也想让元兴在主子们跟前露脸,或日后,承接自己管家这等大差事,也算管家传了家底衣钵了。
不一会儿,四儿找到了元兴,把他老子的话复述一遍。
元兴倒也想做事儿,但底气不足,平日里都知道北府二姑娘厉害,便有些惊怯。他拉住四儿央求道:“四哥,要不,咱俩去吧!你劝着比我劝着让人听得进去。我怕二姑娘。”
四儿道:“兴哥儿,不是我差遣劳动你,是你家管家教你去的。二老爷准了的。我跟你去,抢了你功劳,往后我怎么过呀?万万不能去的。你自个儿去,落了好,全归你。”
说罢,四儿狡猾地溜了。
元兴很是为难,踌躇了大半会子才迈步去东府。
到了东府门下,跟小下人一般,来来回回兜转,也不敢进去。
那守门的见他,道:“哟!这不是管家屋里的元兴么?来了怎不进来?”
元兴苦笑道:“哎哟,您老当我什么人呢!”极会看形势看脸色说话,再细声问:“听说北府二姑娘和新姑爷来东府滚园了。这会子在里头呢?”
那守门的一把元兴拉去门角,仔细地说:“且别张声,滚园大爷没了。二姑娘回门回到咱们东府里头。谁劝都不管用。如今,滚园那边哭倒一片。都劝着她回北府呢!”因问元兴:“兴哥儿,你来做什么呢?”
元兴不隐瞒,把他老子吩咐的话告诉守门的。
守门的摆摆手,道:“得了吧,二姑娘的脾气,我们东府老爷太太奶奶都不敢说的。你还去惹事?你没瞧见呢,佟府那姑爷被二姑娘奚落得……哎哟,我劝你,回吧!”
元兴为难道:“恐怕回不得,回去怎给二老爷交差?”便壮大胆子,提起裙袍,一面走,一面道:“我父亲非要架着我往火上烤。我不依不行。二老爷过了准,更不好不去了。”
东府守门的“哎呀”地一阵叹,巴巴眼儿,目送元兴往滚园去。
往下,元兴战战兢兢地,蛇头鼠脑的一路探步。终于到滚园门下。
在门下外边,果然听到里头传来一片悲丧哭声。
这些情景声音,叫元兴的心发紧。
正好此时,东府滚园的下人从里头出来,元兴逮到机会,拉住她,问:“姐姐,里头怎么样了?”
那丫头哭着说:“我正要去北府报呢,二姑娘把二姑爷给打了,还骂人。这会子谁劝不听。大姑娘说,得去北府说声。既然你来了,你去报吧!”
元兴蹙眉头道:“这可不好了。实话与你说,我是北府差遣过来请回二姑娘和新姑爷的。”
那丫头听闻,赶紧拉住元兴,道:“那别迟了,跟我进去说话。”
元兴就这般被人拉扯进去。
到了停灵堂上,见满地跪着人。二姑娘庄琻跪在最前头,一会儿趴在灵棺上,一会儿扭身过来指着跪在身后的新姑爷佟慕。
庄琻哭道:“我哥哥没了,就是你们佟府闹的祸!你们好不好选时候,偏偏撞我哥哥的霉运。这不是要我嫂子难过么?我若是你,知道错了,赶紧抬高香大烛来请罪,就此你回你佟府去。”
佟慕嘴笨,跪在地上,左右不是。
那东府的人,庄瑚、秦氏、熹姨娘等都来哭劝。
庄瑚道:“二妹妹,你就别指责二妹夫了,与他家不相干。好妹妹啊,今儿还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跟妹夫先回北府吧!”
庄琻道:“我为何要回去,这才是我亲哥哥呢!我回哪里去?”
庄瑚道:“好妹妹,自然是回你们北府去,还有亲客呢,老爷太太、老太太都在那边等你们回去敬茶……”
庄琻道:“敬茶?敬哪门子的茶?我要磕头敬酒敬茶,也是给我哥哥敬的。他才是我家人哥哥,那一家子巴不得撵我出去,我还回去个什么意思?姐姐和太太姨娘别劝我,横竖我留下,送我们哥哥一程。做妹妹的,我不能落人话柄,叫人吐我一辈子口水。我也没那个脸苟且活着。”
于是,庄琻往后跪退,去推佟慕,道:“你走,你走吧!闲着不够闹热,你带你的东西去北府贡献敬茶。我不走,不回去,也不去佟府了。”
说毕,又往灵棺材底下趴下,哭得甚是凄惨,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着。
佟慕就那般静静稳稳的陪在身后,一丝不动,跟着也哭出几声,掉下泪水来,学庄琻哭喊哥哥——
这时,领着元兴进来的丫头入门,她跪进来,在秦氏和庄瑚跟前说:“太太,北府差人来请二姑娘和新姑爷了。”
秦氏听得,正要开口招呼庄琻。
哪料,庄琻一个猛转身,道:“差的谁?谁有那个脸?”
元兴惊吓吓的往前进来,应道:“二……二姑娘,是,是我!元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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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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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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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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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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