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不在此间议论东府的事,辗转至北府议事厅,是避开外头客人们的意思。在议事厅,各府主子们齐聚,同时等候大老爷。老太太的意思,等大老爷来再作议论。
过了好一会子,管家终于把大老爷请进来。
众人见他,醉醺醺的,且喜笑吟吟,都不知该怎么向他开口先。好在大老爷一进屋,不忘给老太太作揖,先道:“给母亲贺大喜了。”xiumb.com
言语之中,那舌头打结,字句吐露含糊不清。
老太太可怜他,也心疼他,连忙对竹儿等丫头示意:“先扶你们大老爷坐下。可怜他吃了那么多酒,这又何苦呢?自个儿上了岁数,也要知道注重才行。”
稍后,竹儿等丫头挪来一张椅子,主觉地扶大老爷去坐。
可大老爷临椅子边上,强按在扶手,不肯就坐,嘴里醉话说道:“站着听老太太训话就好了。”左右看看兄弟老爷几人,个个面目惊惶,他们都没坐的呢。
可见大老爷虽吃了酒,有些醉意,到底心里清明。
老太太叹道:“叫你坐你便坐。你跟谁比去呢!眼下屋里都是自家人,不妨的。”
再是让竹儿把大老爷按坐下。
等他坐定,竹儿等丫头听从老太太的授意,给他端一碗醒酒茶。
茶毕,大老爷大约醒了两三分。
老太太方才说:“如今,你可清醒一些?”
大老爷微微侧头,看其他老爷,这才知道老太太对自己说话,关心自己。于是,他又慌的起身,作揖道:“儿子不孝,叫母亲担忧了。”
老太太摆摆手,再三叹息,跟随眼泪也掉了下来,道:“这样的日子,可难为你了。现如今,我要给你说一件重要的事儿。你可要顶得住才使得。”
大老爷一怔,笑道:“母亲有话吩咐,尽管说。我……虽然吃了些酒,倒不曾醉迷了。”
老太太点点头,犹豫一番,终于道:“大爷恐怕不行了……”
大老爷听闻,也不知道酒劲反胃上头还是没站稳,猛的往后踉跄。
若不是二老爷、三老爷**扶着,他便倒头摔下去了。
老太太实在不忍再说,只顾擦拭眼睛泪水。
当即,大老爷站稳,左右拉住二老爷、三老爷,问:“母亲是想让我醒酒呢?怎的开这样的玩笑来?”
三老爷庄勤颔首,略带哭腔,道:“大哥,是实情。你来之前,我们差人去东府瞧了,就等你回去看一眼。”
大老爷道:“白……白老太医不是在呢么?今儿,我们大爷不是来北府了么?怎么送回去了?”
站在一旁的二老爷庄禄回道:“今儿大爷过来,冲她妹妹的喜事,是好一些。太医说,难免不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只盼着大哥你支持住。东府那边,如今太太她们守候着。”
大老爷听兄弟二人这般说,确定这事儿是实情了。
而后,他呆呆的凝神,竟懵傻了一般,手脚颤抖,摸索凳子扶手,想坐下去,但是屁股没粘在凳沿上,他便滑落在地。
随后,大老爷“哎呀”地哭出声。
大老爷一哭出声,满屋子的女人们都跟着哭了。
因怕哭声惊吓到客人,老太太强忍,道:“先别哭了。明后日还有哭的时候呢。我主意寻你来,想跟你商量商量。”
众人听老太太出此一言,渐渐平息哭声,都把她给望住。
老太太虽不哭了,眼泪仍旧掉着,她道:“大爷要走是迟早的事儿。我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我比你们还伤心。可你们想想,外头还有亲族贵客在,这一层我们可以不管。到明日后日,二丫头要回门的。这事儿,我要征求大老爷的意思,要不要顾及顾及大庄府,北府的颜面。先委屈你们东府,委屈委屈我那大孙儿,且先别哭,也别奔丧发丧……”
听得,大老爷挺起腰杆子,双膝跪向老太太,道:“母亲啊,这孩子都去了呀!”
老太太道:“原不该这么着。这一二年来,不都是一件二件这样过来的么?”
其余人不曾懂得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可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郡主、曹氏是懂得的。老太太所言,不就是说庄琂入府,卓府命案的事么?都是一件接着一件,不合乎常理呢。
遂而,懂得意思的人,微微侧头看庄琂。
庄琂触碰到那些目光,自然领会了,也不敢正视,便微微垂头,假装伤心,掉几滴眼泪。
这时,听到大老爷说:“权由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摇头,哽咽,瞬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
二老爷瞧这光景,轻声道:“要不,咱们先去东府瞧瞧。作不作定论,且先过了今晚再说也使得。”
大老爷大概也赞同二老爷的话,他没说什么。
老太太这番主张,原本要看大老爷的意思,现如今二老爷的话,让大老爷不出声,意思明白着,大老爷不愿意委屈。
老太太心里思想:既然是他不愿意了,只好随他的愿,毕竟是他东府出了大事儿,死的是他儿子呢!
末了,老太太起身,长长嘘一口气,道:“那过去就过去吧!早晚要见最后一面的。赶早不赶晚,也该动身了。可我呀,还是那一句老话,我们这个府里,你们这几老兄弟姊妹,散的散,离的离,盼不到好呀。但见这一日大喜,却出这样的事。可我们一家子,长长久久,究竟啊,也是大户人家。说好听的呢,一荣俱荣,说不好听的呢,一丧俱丧。连着筋骨的呀!我老脸不要也无妨,可日后这班孩子,到底还得长长久久的活着。”
大老爷狠狠的点头,支撑凳子扶手,颤巍巍站定,同时,应道:“权由母亲做主。”
老太太“嗯”一声,示意:“那……我们这就回东府看看大爷去。”
几位老爷争先上前扶老太太,身后追随太太姨娘们,再后是姑娘们以及庄玳。
老太太大约也不太放心,对二老爷庄禄道:“毕竟是你们北府的喜事,不宜过去。你跟二太太留在北府招待客人吧。我看璞儿在那边,他醉得不得了呢。你们北府,该把他抬回屋里歇一歇,且别跟他言语,别让他知道。省的他酒未醒,又跟着跑过去。”
二老爷想跟去,欲要开口说什么话。
可曹氏不想去沾晦气,毕竟今日是她女儿出嫁,过去奔丧真真不吉利呢!于是,曹氏一把拉住二老爷庄禄,摇头示意。让庄禄听老太太的话。
到此,众人随老太太离开北府,直行去东府滚园。
人堆堆里头,子素跟在庄琂左右,这会子她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心里有些可惜,觉着这等好机会,自己没能插得上嘴,没能把曹氏拉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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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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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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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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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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