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鬼母把东府那孩子偷来,日日捧在手心,当是宝贝,虽然她双目失明,可照顾起孩子来,心里眼里跟见到孩儿一般清明。常常的,鬼母也会因孩子的哭闹发怒,吼他,吓唬他,虐打他。
自然的,庄琂自上次来之后离去,鬼母心里十分愤恨,总是对着孩子骂庄琂:“你姑姑一点儿良心也没有,次次进来跟逛御花园似的,她早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们娘儿俩忘记了。她若再进来,我们万万不理会她。”
孩子实在闹得慌,鬼母也会逗他:“乖儿啊,你姑姑若是进来了,就带许多好吃的好玩的给你。你千万别贪玩跟你姑姑走。你要一辈子留在婆婆身边,伺候婆婆。”
孩子虽小,秉性聪慧,数月的人儿,倒已会爬行了,也跟着鬼母牙牙学语,会迸出一二句话来,或叫“婆婆”或叫“姑姑”,那个时候,把鬼母激动得眼泪直流。
因孩子聪慧活泼又好动,鬼母便给他取个名儿,叫“玩儿”。
鬼母也给玩儿说他的姓氏,常常说:“玩儿啊,你虽然在我处长大,可你主家姓,却姓庄,可惜了可惜。如是跟我一个姓,真真是我心肝里的一块肉。不过呢,婆婆会当你是心肝宝贝一般待,你日后,可别学你姑姑那般没良心才好呀!”
每每与庄玩逗乐取笑说话,鬼母最后都自己悲哭一阵。
那庄玩真真乖巧,见鬼母哭泣,会帮鬼母擦拭眼泪,还不停地叫唤:“婆婆!婆婆!”。
鬼母越发的爱他,半刻听不见他声音都不行。
这一日,庄玩吃了蜂蜜浆,又吃了些许水草,饱饱的睡了。鬼母见他越来越嗜睡,只当他反骨不理会人。
要知道,孩子长小个儿,一日日的活泼,总是累坏的,自然的,休息睡眠的时候要比平日多些。
鬼母却不甘寂寞,非要闹着把他叫醒,陪自己说会子话。
庄玩睡得正酣,一被折腾醒来,没个足觉,便哭闹不止。琇書網
鬼母便把他抱起来,使劲的打他屁股,骂道:“没良心的兔崽子,还没会走呢,就嫌弃你婆婆了!等你走动得,岂不是长翅膀飞走?你若再哭泣,婆婆把你淹入湖水中,溺死你个兔崽子。”
鬼母越狠毒,庄玩越哭得起劲儿。
到头来,鬼母也累了,耳朵受不了那喧闹,想清静了,又好声好气的呵哄他。
可惜,庄玩一旦开腔哭闹,就没个止。
庄琂、金意琅主仆四人挑灯,提食盒进来,正巧看到鬼母哄着庄玩。
庄琂示意几人不要发出响声,生怕吓到鬼母和孩子。
几人便站在远处,静静的看,静静的听鬼母哄庄玩。
只听鬼母道:“玩儿啊玩儿,不哭不哭!你哭来哭去就不好玩儿了!”又震慑道:“听到没听到,婆婆叫你莫哭,你就不许哭。若不听话,仔细我揭你的皮!”
这些厉声话,足将庄琂几人吓住了。
金意琅愤愤地道:“这老东西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瞧她做什么呢!”
金意琅要往前走,去制止鬼母。
庄琂拦住金意琅,劝道:“姐姐,妈妈不是有意的。逗着他玩呢!”
金意琅道:“有这么逗人的?要揭人皮子呢。”
说罢,金意琅推开庄琂,大步的往前走。
鬼母大约听见脚步声,立马捂住庄玩的嘴巴,斜儿细听动静。
鬼母听了一阵,确定前方有脚步,便站起来,喝道:“谁人鬼鬼祟祟?”
金意琅也不遮掩,笑道:“老仙女,不认得我了?”
鬼母定神,分辨声音,觉着熟悉呢,略略沉想,想起是金意琅来,又怒道:“贼丫头!是你?”
金意琅继续往前走,道:“是我!我来看你来了!”
鬼母道:“看我?你是来偷我的财宝吧?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若干偷了我孩儿的金山银山,仔细我要你死!”
金意琅道:“老仙女,你别冤枉好人!我今儿来,是带好东西给你吃呢。你这般吓唬人,我可得走了。”
鬼母“哦”的一声,不肯信。
因又听到脚步声凌乱,鬼母防备地往后退,道:“贼丫头,你带谁进来了?是不是庄府那些恶人?”
金意琅哼哼笑了两声,道:“是呢是呢!”
鬼母扬起庄玩,道:“是来抢夺我孩儿的么?你们胆敢过来,仔细我摔死他!”
金意琅立马站住,大气不敢出了,生怕鬼母真把手里的孩子摔死。
庄琂再也按不住口舌,连忙招呼:“妈妈,是我们,我跟金姑娘,三喜,素姐姐来看望你了!”
鬼母哪里肯信,道:“没良心的丫头,她必定出去享福去了。这贼头带个人进来冒名顶替,想欺骗我吧?”
庄琂又道:“哎哟,妈妈,真真是我呀,我是亭儿!”
怕鬼母不轻易相信,庄琂赶紧让子素和三喜问候鬼母。
三喜和子素笑道:“给妈妈请安,子素和三喜来探望你了。”
如此听来,鬼母方才相信前方的人是庄琂。
但是,鬼母心里藏有怒气,她必定发泄发泄才得,便又道:“都是一群没良心的贼丫头。一次次进来,舍我而去。如今,又进来做什么!”
庄琂轻手轻脚走过来,道:“妈妈,女儿不由衷呀!也是女儿不孝了!妈妈不知道,女儿在外头遭人陷害,几经生死。你若不信,问问金姑娘,就是她救了女儿跟三喜。”
鬼母道:“这贼丫头有这般好心?”
金意琅叹道:“我好心着呢,你老人家别是瞎了眼,心也瞎了。”
鬼母啐道:“放你娘的屁!”
金意琅道:“我娘早死了!屁放不出来了!你自个儿放吧,自个儿熏死你自个儿。只希望你老人家发发慈悲,别虐待孩子。稚子无辜呢!”
鬼母哈哈作笑,道:“听你这话,果然不错,是来打我孩儿的主意了。”
庄琂劝道:“哎呀,金姐姐,妈妈,你们别斗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闹什么呢!”又说:“妈妈啊,女儿遭北府的太太下毒,险些丧命。上次跟你分别,就被她们下毒,驱逐出府。幸得金姐姐援手救助,带我去烟波渡见萧夫人……”
鬼母“啊”,面目惊恐状,急急往后退两步,把孩子放下,抖动着声说:“你去了烟波渡了?何时去的?真见了萧夫人?萧夫人她老人家可还好啊?”
庄琂见鬼母放下警惕,连忙道:“好着呢好着呢!夫人也记挂妈妈,想有朝一日跟妈妈重逢。”
鬼母听得,又防范起来,道:“胡扯!可见你说的不是真话!我欺骗了萧夫人,她岂想见我,岂愿与我重逢?丫头,你受谁的指使,竟这般欺骗你妈妈我。实话与我说来。”
庄琂知谎话被揭穿,扮演不下去,只能道:“妈妈,萧夫人确实恨毒了妈妈,我说她想跟妈妈重逢,是编谎的。只希望妈妈能信我的话。”
鬼母大大一震,只听到她呜呜哭泣,这等转变,跟六月天气一般,说变就变,从怒而悲,在一瞬之间,叫众人始料不及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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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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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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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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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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