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琂与三喜闯回庄府之前,庄府发生几件事。
第一件,佟府来应门,议论婚嫁礼单,另探望老太太。
第二件,东府大爷庄顼伤病垂危,西府三爷听闻蓦阑去世,气极攻心而病情加剧恶化。
第三件,老太太醒了。
以下,挑两件重要的讲。
万事开先,由佟府议论庄琻婚事而起。
这一日晌午,管家差四儿往北府飞报,说佟府佟老爷、佟太太并媒人来了。
听到佟府来人,二老爷又让四儿去东府请大老爷来一道见客商量。此处意思:东府乃是长房,长兄如父,到底需要大老爷来坐镇才是道理;另外,大老爷那边有嫁娶子女的经验,又在朝为官,不光有经验,也有面子呢。
这边让四儿请大老爷,那边又让曹氏去催促女儿庄琻梳妆打扮,好来给未来公婆见礼请安。
曹氏来到庄琻的屋里,跟她说佟府来人,让她打扮再去见。她亲手为女儿梳妆。
庄瑛也听闻了,领着丫头紫鸳过来,一进屋,就见到母亲曹氏给姐姐庄琻梳头,说些见客礼貌上的话语。
曹氏说:“这个时候躲闺阁,原不该叫你去见人。可人家是你未来的公婆长辈,今日亲自来府里与你父亲商量,再是不合礼数,也要去请个安,应个门面虚礼。你要随时懂看进退啊,别丢了老北府的脸。你父亲去请大老爷过来了,又顶着老庄府的脸呢!我不指望你通身如何布置,倒也要体面。”
庄琻对着镜子默默坐,眼睛红红的,半声不吭。
母亲和姐姐说那些体己话时,庄瑛打外头进来,略听得一些,故而,笑盈盈走近梳妆台,道:“听说姐姐那佟府来人了,我也去瞧瞧。”
庄琻听得,捞起盒子里的钗子,恐吓地要扎妹妹。
庄瑛吓得急往后退,笑话道:“姐姐都要嫁人了,还这么爱欺负人。”
庄琻啐道:“你才嫁!让你先嫁和鸿藻去!也就不必受我欺负了。”
曹氏那梳子在庄琻的头上,用力一扯,示意她道:“可仔细你说话,别叫你父亲听到才好。”又严厉对庄瑛说:“你姐姐的好事,还不到你瞧闹热的时候。你自个儿屋里玩会子。只要你姐姐出去见人,不需你出去的。”
庄瑛一改往日那些沉静,捂嘴笑,道:“佟姐夫来不来?”
曹氏待要啐庄瑛,那庄琻已忍不住发威了,道:“谁是你佟姐夫。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庄琻泪水猛是掉落,转头来,拉住曹氏的手,道:“太太,我不出去见人。你们爱怎么见就怎么见。横竖我不嫁出这道门的。”
曹氏道:“头天晚上跟你说的话白说了。你真是一点儿没听进去。日后看苦了谁?我也不想让你出去见,可你父亲非让你去。你有本事,到前头跟你父亲说去。这会子,你父亲怕是把佟府老爷太太请入府了呢。”
庄琻呜呜哭泣。
庄瑛见姐姐这般伤感,以为她害羞,眷恋家人,便对曹氏道:“太太,要不,就别去见了。”
曹氏白了庄瑛一眼,道:“你知道什么!”
庄琻擦了擦眼泪,“噗”一声,哭脸露出笑意,道:“不如,让三妹妹去见吧!让她顶我嫁去佟府好了,反正,两个都是木头人,正合适呢!”
庄瑛一跺脚,脸面红透了,拉着紫鸳迅速离开。
曹氏见女儿两个这般无知打闹,忽然之间,觉着女儿长大了,要嫁人了,心里显出许多的不舍,眼睛竟湿润了起来。
庄琻在镜子里看见母亲落泪,便收敛些许,道:“太太,如今,你舍不得了?舍不得,别让我去,我一辈子在府里伺候你。”
曹氏抚了抚女儿的秀发,和气道:“傻丫头,哪有长大的女儿不嫁人的。我再不舍,还不得放?你们姐妹两个都是从娘心里掉下的肉啊!”
平日里,母女几人吵吵闹闹,鲜少有这样动情说事的。
庄琻听了之后,越发难过了,怔怔的看镜子。
曹氏又说:“你心里有我跟你父亲,我们是知道的。可我跟你父亲,不也希望你往后嫁得好,过得顺遂么?过好了你自个儿,日后我们得结你去,需要你养老孝敬的。我跟你父亲在府里白忙活一辈子,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到什么好处。这会子,你就别闹心闹事儿的,伤我们的心。”
庄琻咬咬牙,没应,随手拿起金钗,胡乱往头上插。
母女两人用心打扮当下,外头又来传话,说老爷们跟客人在大堂了,请二太太过去。
曹氏这才停下手,吩咐庄琻:“我先过去照应着,让万金帮你换一件儿衣裳,换好了你再来。”
庄琻对着镜子微微点头,不自主的应了。
稍后。
曹氏别过女儿,带着贵圆和玉圆两个贴身大丫头来到前堂。
前堂上,大老爷庄熹、二老爷庄禄已在那里,正招待佟府的人了。
那佟老爷和佟太太一见曹氏,都站了起来,相互寒暄问候。
曹氏更是脸面开了花似的,一面施礼寒暄,一面拉佟太太坐。
两府人就此,谈论嫁娶的事,如敲定的日子,礼单内容几何,宾客几何等等,不在话下。谈论差不多,庄琻由丫头万金扶手而来。
庄琻一改往常,款款有礼,端庄娴静模样,叫人喜欢。她分别给老爷们请安,又给佟太太请安。
佟太太瞧着庄琻那样貌打扮,十分美丽富贵,心里比往日更是喜欢她了,眼里心里巴不得她早些过门。ωωω.χΙυΜЬ.Cǒm
佟太太说:“就委屈了姑娘,我们家佟幕也不知修了多少世的福,才能娶得姑娘你。日后姑娘过门,我们必待姑娘如亲生女儿一般。”
庄琻微微一笑,道:“太太见外了。我普普通通,也没那么好的。日后过门过府,必定尽心伺候孝敬长辈,才能报答太太这份心。说这些话,很不当说,可见太太这么疼惜我,叫我感动十分。”再三对佟氏夫妇施礼。
她父亲庄禄意外得不得了,傻呵呵见女儿这些做作说话,跟不认识女儿一般。
曹氏欢喜更不必说,连连道:“我女儿别的不会,懂事还是懂得一些。日后过去佟府,必好好孝敬堂上长辈的。有佟太太和佟老爷疼爱,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庄琻低眉顺眼,附曹氏的话:“劳太太为我忧心。”
这方说话,有违庄琻的意愿,可毕竟事已敲定,反不得悔,她只得应这些门面虚礼才行。心想,过来寒暄虚礼,赶紧抽身离开。
因长辈们相互谦虚恭维,庄琻有一口没一口搭些话,临走时,佟太太又问及老太太的病如何。
曹氏为让女儿显得有孝心,故而让她作答。
庄琻便说:“自小到大,老太太极疼爱我。老太太不好,我也是寝食难安。希望着,趁办这一门喜礼,好给老太太冲冲喜,让老太太福寿绵长,康健如常。那不负老太太疼我一场。”
佟太太和佟老爷听了那些话,笑了笑,道:“也当是冲喜。到底,是庄府和佟府大喜呢!有老太太主持和见证,那再好不过了。”
应过门面礼貌,庄琻便离开。
后头,佟氏夫妻及媒人又与老爷们细聊婚事,不多时,到中府寿中居看望老太太。
看完老太太,这事儿就敲定,各自散了。
稍晚一些,二老爷庄禄和曹氏回到北府。
庄禄指着曹氏责怪,道:“女儿都遭你教成什么样了,今日好话歹话,哪句该说哪句不该说,也不叮嘱叮嘱。非要说什么冲喜不冲喜的,赶着叫人家以为我们有天大的目的似的。这可好了,脸面还要不要?”
曹氏道:“我看人家佟府没怎么样,老爷是多心了去。”
庄禄道:“你没瞧见他们听了二丫头的话,脸色都变了。亏你做生意这些年,脸面眼色也瞧不出了。”
夫妻二人吵吵闹闹,不可开交。庄琻听闻,领着万金过来,想劝一劝。
因听到父母为自己的言行不慎而吵架,庄琻气不过呀。
庄琻跨入门,哭道:“老爷和太太只顾自己的门面,我的门面却不顾了。我说了一车子的门面话倒遭你的嫌,可是我愿意说的?我孝敬老太太,横竖是我的真心,既是真心,不怕他们听了不高兴。再说了,就算嫁佟府,我也不出这家门。老爷太太一回来这般闹,还怕不够丢人么?”
如此,夫妻二人才不吵。
又过一日,夫妻二人又因礼单宴请宾客的事吵嘴,吵着吵着,再把庄琻说“冲喜”的事儿捞回来吵闹,庄琻实在没脸看没耳朵听,领着万金跑去寿中居。
那会儿,老太太精神略缓过来些。
庄琻便给老太太讲,算是诉苦了。
老太太听了之后,道:“你父亲母亲就是那样的心肠,比不得你有孝心。要放你嫁出去,我一万个不舍得。可孩子啊,女儿家,哪有不出门的?就算要给我冲喜,在心里想就罢了,说出口到底不好听。”
庄琻道:“这节骨眼,我何止给老太太冲喜,也给大哥哥、三弟弟冲喜去!凭什么好事就让佟府赚了?既娶了我去,就要让我们庄府的人个个受益才使得。不然,我是嫁亏了。”
老太太自然是喜欢她那样说,更是心肝宝贝的疼她。
庄琻越发觉得委屈,口中越发没笼头,道:“现如今,老太太的身子还是好的,能跟我说几句话。那东府大哥哥一命去了九分,三弟弟也是那样。我可不想自个儿出去了,还赔了你们。你们一个个不好,叫我日后怎么办?”
老太太岂有不知大爷和三爷身子?等庄琻那样点破,老太太既心疼又心急,头日吃了的药都呕出来了。
这可好,吓得竹儿等丫头赶紧去把各府老爷请来。
老爷们一到,自然的,齐齐全全,都责怪庄琻莽撞。
这一波未平,巧是又听闻说东府大爷光景不好,三爷那边也因蓦阑的事呕血。
原本一件喜事,竟牵出几桩不快的事来,老太太听得报,悲叹不已,便吩咐大老爷等人说:“如今啊,二丫头的喜事也要紧。我看呢,我们家的老脸就不要了,再去白家请白老爷子来,看白老爷子有无法子给他们治一治。我到底要忍住一口气,看着二丫头出阁才肯咽下,可保不准,她那兄弟两人不好。你们看着叫谁去白家请人,即刻就去。”
这白家老爷子,原是当年在宫里与老太太相识的老太医,与老太太有旧故之情。因前朝的事,庄府和白家没怎么往来,里头牵扯许多事。
如今,老太太主意再去请白老爷子,可不是看在庄琻的婚事上?
因接二连三听闻东府大爷和西府三爷的病情恶化,老太太急上攻心,两眼翻白,竟也昏了。
余末,老爷们除了请府里的老医生来诊治,又命管家带人去白家请白老太医来。
等管家把白老太医请到府里,东、西两府人又把大爷庄顼、三爷庄玳抬来寿中居,让他们一并在这里诊治。
巧这日,庄琂与三喜闯入府,闹出一场大事故……此处不加赘述,如前文之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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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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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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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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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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