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额上沁汗,心虚地道:“老太太恕罪,我能力低,空有一副暴脾气。对府里下人们还管用,对自家府里,没点震慑,管不了我们府上,更管不了篱竹园。”
老太太道:“我听说,五丫头生日发生了事故。”
曹氏的汗水更是急剧,两腿哆嗦,慌得抖跪下来,道:“老太太,这是意外之事。我也想不到呀!原本要来给老太太报,又怕担扰老太太清修。我寻思着等查实,再来给老太太报。谁想,老太太就知道了。请老太太恕罪。”
老太太道:“别恕罪不恕罪的。如今这事儿,是西府对不住你北府,还是北府对不住西府?你凭良心给我说一句。”
曹氏战战兢兢,道:“是……是篱竹园对不住西府,闹西府的生日家宴。篱竹园那丫头罪该万死!”
老太太冷笑道:“她罪该万死,你也难逃罪该当诛!身为正室太太,居然管不住人。岂有此理!你可知道,镜花谢的琂丫头被关押了?”
曹氏震惊,她确实不知道庒琂被带进西府关押。
曹氏吞吞吐吐,说不知道。
老太太说:“还好你不知道,要是知道了没言语,我定饶不得你!”
曹氏道:“这事儿,原本不关琂姑娘,只是,也没证据说不关她的事儿。众口悠悠,难免让人有所揣测。西府关了她,这……”
老太太看她语无伦次,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曹氏磕头,道:“是我的罪过。是我没疏忽管理!请老太太降罪!”
老太太道:“我也不必费神多追究。你才是府里管理的人物。可我有一话对你说,有实查实,有冤恕冤。人关在西府,她怎么进去的,应怎么的出来。”
曹氏道:“老太太,万一查出来,琂姑娘跟此事有关呢?”
老太太怒气,啐道:“胡言乱语,我看你管理庄府管理得脑门出毛病了!才刚还说跟琂丫头无关,此刻又说有关。你到底什么意思?”
曹氏慌忙磕头,浑身哆嗦,不敢再说。
老太太坐下,又道:“叫你来,就这事儿,让你知道琂丫头被惩罚了。也让你知道我的意思,查实,不是西府的责任,是你这位管理庄府人的责任。日后查实,你得来给我报说,其余人,我一概不听!”
曹氏趴在地上:“是!老太太!”
从入屋到被叫离开,曹氏都没被让坐。她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羞耻,挥汗如雨,出去了。竹儿送至门口,不敢安慰什么,给曹氏端了一回礼就回寿中居。
竹儿一走,躲在镜花谢院门的子素冒出来了,她急匆匆地跑出中府大门,在径道上拦下曹氏。
拦下曹氏的意思,明摆着要给庒琂伸冤。
子素甚是无礼,还带着敌视,对曹氏道:“我们姑娘是冤枉的,太太为何还要让西府带走我们姑娘,惩罚她?”
本来二人有旧仇,此刻,曹氏心里难受得紧,才刚被老太太责骂,出来没两步又被这小丫头拦路,叫她如何不火怒?
遂而,曹氏伸手,抓住子素的衣肩,扯开她。
子素的那瘦弱的身子怎敌得过曹氏那横肉大躯?瞬息,被扯甩在路边。
曹氏朝中府看一眼,再转头来盯住子素,恶狠狠道:“你姑娘做的好事,还有嘴脸来说!等我查实,我一一剥你们的皮!”
子素忍痛爬站起来,道:“我知道你狠毒了我,再怎么恨,那是我跟你的事,不关我们姑娘的事儿。我们姑娘跟你无冤无仇,你犯不着害她。若是你因我而怪她,那你这个太太做得太小气了。”
曹氏冷笑道:“轮不到你这种贱丫头说我小气。我再小气,拔根气寒毛也能压死你!小瞧我,就是踩践你自己,我劝你啊,别犯贱!犯贱之人,自有天收!”
子素气得浑身发抖,连发几个“你”,怒火烧红了头脸。
曹氏又讥笑道:“别说你是贱丫头,就是你琂姑娘也是外头来的丫头。换个名义进来,就成大小姐了?我告诉你,有我坐镇庄府一日,我跟你们没完!谁说我恨毒了你?你也配?这日日夜夜,可有我恨毒的人,你们若不能消除,怎宽解我的心!我的苦难,皆是你们带来的!你要是识相,就此给我滚开!如若不然,别怪我手脚没轻重。”
子素眼如残阳,赤红如血,死死盯住曹氏。
曹氏哼的一声,甩袖从她旁边滑过。
没走几步,曹氏站定,道:“你们姑娘被西府掳去了,你要寻她,跟我要什么劲儿,跟西府要去啊!横竖定罪的是西府,与我北府何关?”
子素扯动嘴角,露出满天的讥笑,道:“身心手足,入一个西府,北府岂能独善其身?你们落井下石,见死不救,算我真真见识了。”
说罢,子素气呼呼往中府内院跑,没一会儿,跑回镜花谢。
而曹氏就此回北府不提。
天时渐黑,寿中居那边提来饭菜,一如庒琂在的时候那样伺候。子素收下,谢了几回,仍旧不死心,问送饭的丫头说:“看到琂姑娘回来没?”
丫头摇头,说:“琂姑娘没回来,姑娘你就用了它。”
子素看这些饭菜,知是竹儿安排的。
这等宽人心的事,兴许整个中府,也就竹儿一人能这么做了。
只是,子素一口都吃不下。
天色渐黑,中府的人传呼说“点灯”。该上灯了。子素听闻上灯,内心比日里那时还要焦躁。
看情形,庒琂是被扣留在西府无疑了。m.χIùmЬ.CǒM
子素走出镜花谢,看中府内院那些人忙碌上灯,她站在院中,痴痴望了一会儿。回想今日,找老太太不中用,意外碰见曹氏,找她也不中用,如今真想让庒琂回来,唯独去西府了。
思虑好久终于鼓足勇气,回到屋里提出一盏灯笼。
子素想:好歹我要去西府瞧瞧,问一问,人在那边可还好?即便不能见,也要知晓她怎么样了。
出中府的门,子素没躲躲闪闪,倒是光明正大的去。所幸,中府的人忙碌上灯,各自忙碌,无人关注她。
这一路外出,行至西府,基本无人与其照面。
这个时候,各府点灯,该吃饭的吃饭,该伺候的伺候,各路各头,静悄悄的。
西府门下,也静悄悄的,只有两盏大红灯笼高挂,半虚掩的门射出一片暖光,里头应该是起灯了。
子素调整气息,自我抚平内心那股急躁。
她推门进入,听到有人说话,寻声望去,见日常守门的婆子在耳房里吃饭,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笑话,竟没发现子素进来。
子素见大院里静静的没人,一时不敢大意走入,便往耳房门口去,先敲门醒人,再问:“两位妈妈好。”
守门的婆子认识子素,笑问她怎么来了。子素开门见山说来寻琂姑娘。守门的摇头,说没见她,还好意给子素说,是不是琂姑娘跟***他们玩了。另外一个婆子啐了说话那个,倒给子素说:“别听老婆子胡说,***和三爷被太太关在凤凰阁。琂姑娘今儿来,不是早早回去了么?”
子素摇头,谢一番,又道:“妈妈,敢问太太如今在哪儿?”
婆子诧异,走出来,深深审视子素,见她面目带怒色,又有些紧张,便问:“姑娘找太太有事儿?”
子素缓下声色,冷静道:“有点儿事儿,想请太太帮忙。”
因听请太太的事,婆子不敢怠慢,便说太太在承福苑,此刻怕是在吃饭,并劝子素不要去烦扰太太,还悄悄说道:“太太今日心情不好,听说饭菜都是叫湘莲端去给二爷吃。二爷没过去一块儿吃呢!三爷和***在凤凰阁,一日水米不给进,不知怎么的了,太太发起狠来了。”
听后,子素更是紧张,因想:旁人的眼睛最是雪亮,看到的最真切了,太太生气能为何?不就是因庒琂么?处罚庒琂,连带庄玳和庄玝也一块罚,因那二人跟庒琂相处亲近。
这么想,通透了。
通透了,更是担心了。
正在这时,里头的廊下,传来家丁呼喝声:“给我站住!没手脚肮脏龌蹉的狗崽子!金银珠宝偷不得,偏偏偷猪蹄膀子,真够损的你!活叫你见不到明日。再不站住受罚,仔细我揭你的皮!”
婆子们也听到了,端着饭碗走出来瞧。
恍惚眼,看见几名家丁挑着灯笼极速速追赶什么人。一转眼,只听到骂声,人已不见。
婆子叹道:“瞧吧!偷到家里来了!等抓着了,手脚砍不得,也得关石头斋享受三两个月,这才知道死活的!”
子素道:“偷一个猪蹄便关三两个月?”
婆子笑道:“姑娘不知,这是轻的,犯了大错,何止三两个月,关个一年半载,任由在石头斋那处地方自生自灭。到死,也没人收尸,凉在哪处角落让老鼠虫蚁啃食,连骨头都没有!”
子素听闻,吓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问:“石头斋是刑罚大狱?”
婆子道:“地方极好,不是大狱,但是对犯错的人来说,那便是大狱了。头先我们这儿有个丫头手脚不干净,身子也不干净,太太一怒之下将她关去石头斋,有一年多吧,我都忘记了,有一日,她们说,只剩下圆乎乎的头骨,底下那架子骨头全没了。真是可怜。”
子素道:“那你们说,琂姑娘会不会被关在那里?”
兴许是被吓糊涂了,子素才没头脑这样问。
婆子惊愕,之后哈哈大笑,道:“姑娘说笑话呢,琂姑娘怎会被关在那里?不说姑娘是小姐,就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像琂姑娘这样知书达理,为人和顺,怎会犯错去那个地方。姑娘别咒你姑娘,我看你们姑娘待你们极好的。”
子素心里稍稍安心,但是仍然想去见郡主,为庒琂求情。
等婆子说完,子素道:“劳妈妈给我指路,我这就去找太太。”
婆子再三劝说,子素仍然坚持要去。婆子怕事,不肯引入,最终告诉子素路径如何通达承福苑,让子素自己去。
有婆子指路,子素七行八拐,终于寻到承福苑。
这处地方真是宽大,即便天黑灯影,每一步都是景,一路进去,树的错落,亭的灯挂,路的铺设,木的漆画,帐布的色彩与质地轻柔,还有各式吉祥金灯玉鼎,叫人目不暇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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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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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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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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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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