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玳欲要拉住一人来问都怎么了?可没拉到人。此刻,里头来了个丫头,她呼唤着说:“琂姑娘留步。”
庄玳先迎上前,问那传话的丫头:“姐姐,可是二姐姐不让我们走?”
丫头道:“是太太让琂姑娘留下。”不管其余人如何看,更不管庒琂是个姑娘身份,那湿哒哒的手拉住庒琂,生怕给飞走了。
庒琂有些吃惊,却挣脱不得。
庄玝怪声道:“听说太太们在,有什么好事么?琂姐姐不走,那我们也不走。”说罢,抢下敷儿手中的伞,要往里头去。
那丫头拦住庄玝,道:“***,太太只留琂姑娘,请姑娘和爷都先回吧!”
庄玝眨起大眼睛,怔怔看住庒琂,道:“为何琂姐姐留下,让我们走?是太太的意思,还是你意思?”
丫头为难道:“是太太的意思,我如何知道的,我也不敢呀。”
庄玝“哼”的出声,扭头转身,往门外出去了,道:“不去就不去!求我,我也不来了!”
那边,大奶奶催促庄瑜、查玉童和查良秀等出去,再深望了庒琂一眼,表露出的情感别提多复杂。终究没言语出任何,也出去了。
留下庄玳依依不舍,非纠缠那丫头说:“姐姐回去跟太太说,我要跟琂姑娘一起。晚些,我还要送琂姑娘回镜花谢呢!我们都走了,天黑路滑,她怎回去呢?”
丫头道:“不用爷担心,太太说了,要是晚了就留姑娘住一夜,姑娘想回去,我们点大灯笼的送。请爷别留了,送六姑娘七姑娘回吧。”
庄玳奇怪道:“你们太太可神通了,一准知道我想跟来,早早安排了话来避我。不知你们留妹妹在这儿做什么。那我多嘴再问一句,我们太太,还有东府的太太,南府的姨娘都在?”
丫头笑道:“在的。爷莫问了,先回吧!雨又下大了。太太让姑娘去,有事劳烦姑娘,正等着呢,爷揪住不给去,太太要是生气得拿我责罚,爷可怜可怜我吧。”
庄玳叹了一声,拉住庄瑗,叫上庄玢出门了,到了门口,转身来对庒琂道:“妹妹,晚些时候我去镜花谢看你。”
庒琂道:“我今日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言语音停,庒琂转身,让丫头引路,自己跟进去。庄玳在门口痴痴的望。
那会儿,庒琂主仆的身影越往里走越是朦胧,再走进去,便不见了。
此刻,雨忽然下大。
庄瑗拉住庄玳的手,道:“三哥,走不走?”
庄玳跺脚道:“走走走!先送你们回南府。”
说完,庄玳让丫头们把伞凑过来些,好遮挡三人出去。
这方,庄玝先行回西府,大奶奶与庄瑜、查玉童、查良秀回东府,庄玳送庄玢、庄瑗回南府。庒琂则随丫头七拐八弯往曹氏那边去。
传见庒琂的地方并非曹氏住的那所宅院屋里,而是离篱竹园不远的一处屋舍,领路的丫头带着庒琂、三喜往曹氏住的地方去,到了门口却不进,又拐出去了,这才到此地。
曹氏在这里等得有些不耐烦,攥手来回踱步,贵圆在她跟前伺候,玉圆则在外头探看。当见丫头领着庒琂来到,玉圆快步进去报,说人来了。
曹氏吐出一口气,重整颜色,往座上坐下。
庒琂上了台阶,来不及左右张望,贵圆、玉圆出来,对她道:“姑娘可来了。”
贵圆挥手向引路来的丫头道:“去吧!外头路过的且远远的,别往这儿来打扰。”
听这些言语,庒琂心里猛然紧张,不知找自己来有何事,竟这般遮掩这般神秘。
丫头去了。庒琂低头垂目,随贵圆、玉圆进内。
里头安静,众位太太似乎不全在,余光向上,只见正堂前头坐有个人。庒琂不敢抬头,心想那人必定是曹氏了。
果然,曹氏等庒琂端完礼,出声道:“我这儿有话跟琂姑娘说,你们先出去吧!”
庒琂微微抬头,看到曹氏一脸黑云,比外头雨天的云层还压得乌漆。身后,贵圆和玉圆拉住三喜,让她出去。
三喜不愿走。
贵圆啐道:“太太跟姑娘说话,也有你留下的地儿!”
那二人,夹着拉三喜出去。三喜一声不吭,挣了一会子,终究往外走了。
余下,曹氏与庒琂二人。
曹氏对庒琂道:“坐。”
坐,边上有一张旧椅子。庒琂徐徐地走近那椅子,没敢坐,仍旧站着。
曹氏道:“你可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么?”
庒琂摇头说不知。
曹氏冷笑道:“太太们都在的,只要我往太太们那边去一说,你可没这会子功夫坐的了。”
遂而,庒琂心惊肉跳坐了下来。
曹氏清了清嗓子,道:“我问你,你来我们庄府,有什么目的?”
这话,庄府的人头一回这么正经,这么严肃问起。忽然之间,庒琂觉得自己来庄府避难寻仇,这埋藏了一年的秘密被人揭开了,若不然,曹氏怎忽然问起?
庒琂心跳加速,脸面刷红,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曹氏继续道:“我可问对了?你别慌着否认我的话。我问得这句话来,自然有人跟我说了点你的事。你老实交代,你三番几次装神弄鬼,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此,庒琂剧烈跳动的心骤然平伏。原来曹氏所问,并非她身份的事,而是怀疑自己装神弄鬼,想必将妖怪的事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曹氏这般说:“我倒小瞧了你,你在老太太身边倒有通天的本事,隔门隔院还能糊弄人,老实说,指使了谁干这些事?扮红毛狐狸来不止,又扮什么白毛女鬼,可是你所为?”
庒琂冤枉,抬起眼睛,眼泪跟流水似的,道:“太太冤枉我了。我……我怎知道有什么妖精有什么鬼怪。真是冤枉至极呀!”
曹氏道:“我猜你会这般说。你若不跟我说实话,我找你太太说去!”
庒琂起身,噗通跪下,哭泣道:“我确实不知太太说的什么意思。我来庄府时日不多,每日谨遵恪守,不敢逾越半步,自知承蒙太太、老太太的怜爱,才有我栖身之处,我感恩十分,怎会做出伤害太太、伤害老太太、伤害府上的事呢!太太,着实冤枉我了。不知谁跟太太说了什么,竟拿这些栽赃于我。说我偷盗尚可,说我与鬼神祸乱有联系,真是滑稽,活活的冤枉人了。”
曹氏啐道:“死相嘴硬!别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进府以来,我就怀疑着呢,哪就这么巧了,一而再再而三发生事故。害得玳儿险些丧命不说,二老爷还从外头带回一帮杀人不眨眼的杂毛鬼。你到底是何人?你想对我们庄府做什么?”
庒琂百般哭道:“太太冤枉,太太冤枉,请太太查实。我真不知道呀!太太。”
曹氏道:“查实?你身份来历谁人知晓?老太太一时蒙了头脑不过问,也不许过问,想必你有过人之处,耍了什么迷魂的伎俩迷住老太太了。如今,叫我查实,如何查实?你要说,自然有实的,你不说,也有实的。”
庒琂凄目垂泪,瘫跪着,道:“那太太想要我说什么?”
曹氏道:“这么说,你承认连日来搞鬼了?红毛狐妖是你使出来的?”
庒琂淡淡笑着,甚是无奈,两行泪水汩汩不绝,道:“我若有通妖的本事,何须跪在这儿等太太责问受罚?若我与妖怪同污,太太还敢与我独处说话?”
曹氏冷冽地道:“还嘴犟!拐起弯来骂我?我告诉你,自然有人给我传过话的,你休想抵赖得去。”
说毕,曹氏从手里摊开一张纸,纸张上写有字,自己晃了一眼,随即扔在庒琂面前。
庒琂拾起来看,只见纸上寥寥数字,写有:
“红妖狐狸,真假玉面,镜照为人,背照戴花,独院小谢,内外皆有。庄府无宁生之日,老少壮幼深受牵连。若求解,将之带回仙缘庵,方可寄善。”
庒琂看完,知是谁给曹氏通的风了。
这是仙缘庵纯光写给曹氏的纸条。“仙缘庵”三个字便是证据,除此,庒琂再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把自己推到这境地。
庒琂心神震颤,暗暗的咬牙。心想:老太太殚精竭虑软禁纯光,就怕纯光外泄秘密。如今,私传信纸,暗通消息,到底是谁帮曹氏与纯光搭桥梁,让二人串通?
既然纯光与曹氏串通了,曹氏还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底细?或是纯光尚未肯定自己就是仙缘庵那位卓亦亭?为何纯光给曹氏的纸条指定自己是妖怪?
毫无逻辑,毫无头绪!
到底,皆说不通的,这纸条也没点名说她是红毛狐狸呀!
内心混乱,但紧抓一条:不能认!
于是,庒琂道:“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曹氏笑道:“读不通是不是?那我给你解一解:红毛狐狸是妖怪,真假难辨,长着一张皮囊美人脸,居住镜花谢内,头戴花红。此妖来庄府,庄府便不能安宁,上有老者为此费心,下有幼小,为之牵受连祸。老太太不安,东府小儿不安,如今,北府胎脉不安。可不是句句应验了?若要除此妖孽,须让跟仙姑回仙缘庵。这般解,你可明白了?”m.χIùmЬ.CǒM
庒琂惊叹:这曹氏也有点文墨呢!短短几句,被她这般牵强解读,居然能如此通顺,难得呀!
庒琂道:“太太既然觉得我是妖孽,为何今日才将我拘拿在此私问?为何不将我推到太太、老爷们跟前去?或推到老太太跟前去也使得。可见太太并不信,太太的心是善的。仙姑乃修佛之人,有善念不假,如今将这妖孽名头冠于我身上,叫我百口难辩。若我说莫须有,太太又觉得我顶撞无礼,若我说冤枉,太太又有仙姑的指示,佛门无诳语,太太自然信她。到底,由太太说吧,太太说我是,那我便是。太太要处决我,随太太处决。只是我想问,太太为何独自审问我?为何不将仙姑一并请来?”
曹氏呸的一口,道:“还有嘴脸的!私下问你,那是我心存善念,意欲轻扰于你。我这般做,自然考虑整府人的想法。你这般挑拨,无非让我跟你们西府太太有嫌隙。等我问好了你,自然要回你们太太去。怎么个处决,由不得我自个儿定。日后处决完了,我自然回老太太,给老太太一个交代。”
庒琂泪雨梨花,心想这局难以掰回了,便苦笑道:“是了,东府小姨娘生了个怪弟弟,正没名头交代,自然得有个妖怪祸乱起头才能说得去。让我顶,我认了。可北府又有什么妖孽事,让我顶呢?太太不妨告诉我,让死得个明白。”
曹氏恨恨地指向庒琂,道:“你……”
这时,贵圆走了进来,低声对曹氏道:“太太,篱竹园那边在找了。”
曹氏急躁地回道:“太太们不是在么?让太太们帮看着点儿,你去回一句,说我就来了。”
贵圆点头,忧心忡忡的出去。
尔后,曹氏咬牙切齿对庒琂道:“你仔细想清楚,等我回了太太们,是要让你当面说个详细。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一步不许离开此地。”
庒琂听了这一句,浑身无力,虚脱了样瘫倒在地。
曹氏出门时,头都没回,只道:“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必用人伺候了。仔细想想,该如何跟太太、老爷们说。”
庒琂尚未明白曹氏的意思,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三喜的声音。
是的,三喜被人捂住嘴巴,怕是强行拉走了呢,只听到三喜断断续续地叫喊:“姑娘!姑娘救我……姑娘……”
庒琂立即振醒,要爬起来冲出去。
谁知,曹氏出去后,门被狠狠地关闭了。
余下,漆黑。
漆黑,因为庒琂冲出门时,额头撞在门上,晕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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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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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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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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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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