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现在就已经没有多少撤退的可能了。命令很难传达下去,若是撤退,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人。
王雷幽幽道:“就这般撤退?你甘心么?死伤如此之多士卒,两位元帅会如何想?”
托合尔深深看着王雷,“看来王将军已是决定将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说罢,他也不再多言,又驰马跑回到军中去。
苗右里等人率着军卒冲杀过来,却并未像赵与珞、苏泉荡那样撕开包围圈,而是向着两侧绕去。
士卒们不断向着包围圈外的元军士卒开枪,子弹横飞,箭矢漫天,场面惨烈无比。
至此,宋朝算是将全部兵力都压上来了。
足足二十多万人的大战,短时间内显然也分不出胜负来。
就在这样震天的厮杀声中,时间缓缓流逝,日头渐渐向着西边偏去。
王雷、托合尔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对蒙托率军来援的希望越来越小。
但整个战场上几乎已经看到元军的大纛,他们想要撤退,也撤不了了。
到得傍晚时分,忽然下起磅礴大雨。
雨水很快在泥泞不堪的地上汇聚成小水流,混合着血水,血腥味刺鼻,发出让人作呕的味道。
双方士卒都是折损无数,放眼望去,到处的尸首横陈,战旗凌乱。
赵洞庭在绣江镇内得知双方苦战,再也坐不住,这个时候也是已经跑到远处的山头上,用望远镜观望着整个战场。
原野中人头涌动,已是分不清哪些是宋军,哪些是元军。
鼓声始终没有停歇过。
岳鹏率着飞天军已经飞回绣江镇填补了数次轰天雷。
现在,谁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宋军会胜,还是元军会胜。或许只有到尘埃落定那刻才会知道。
夜幕悄然降临了。
战场上乍现的火光中,还是可以看到双方士卒在浴血厮杀。
岳鹏带着飞天军回去了绣江镇。
赵洞庭带着乐无偿、洪无天等人坐在山头上,却是始终没有离去。
这时候赵洞庭的心也已经提起来,不看到结果,他的心便始终没法落下去。
他也没有想到,这场战事竟会惨烈到如此地步。元军十多万追兵竟然会在这里选择死战。
就这般,喊声杀竟是持续到黎民时分。
当黎明前最为深沉的黑暗过去,曙光照亮这片大地。眼前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在整个原野上,经过彻夜的糜战,现在站着的人,竟是比躺着的人要少得多。
士卒们零零散散站着,再也不复当初摩肩擦踵的局面。
厮杀声悄然歇止。
站着的士卒们都是茫然向着周围观望着,寻找己方的袍泽。
然后,厮杀声又忽地乍起。
有士卒看到自己旁侧就站着敌军,又是扑杀过去。
元军再无大纛,而宋军中,却是仍有数杆大纛湿漉漉的缠在旗杆上。
这足以说明宋军大占着上风。
赵洞庭在山头上忽地站起身来,用望远镜观望数分钟,发出朗声大笑。
他在这远处看,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却是发现,宋军士卒剩下的远远比元军要多得多。
胜局已定了。www.xiumb.com
这回,厮杀声没有再持续多长的时间。
元军群龙无首,连王雷、托合尔都已经不见身影。那些散落的士卒很快被宋军斩杀。
宋军中还保持着阵形的几个军团在整个战场上冲杀着,所过之处,几乎再也看不大元军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有连绵的大喊声响起。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战争局势陡然明朗起来,原野中,已是看不到多少元军。
地面上的水洼中聚集着血水,让得整个原野都仿佛变成血海。
阳光刺破乌云,天际突然浮现彩虹。
赵洞庭看着战事休止,终于彻底放下心去,带着乐无偿、洪无天等人回往绣江镇。
至此,元朝在广西再无和宋朝拼杀之力。不,应该说整个南宋旧地,元军的控制力都微弱下来。
伯颜、也速儿齐聚麾下大军于此,在广南东路、荆湖南路等地,多只剩下少许士卒守城,要么就是原来的南宋降将驻扎。真正属于元朝的军队几乎所剩无几,他们要想在南宋旧地再组织起进攻宋军的军队,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
原野上,有人仰头大笑,有人嚎啕痛哭。更多的人,茫然无措。
寻常士卒们只知道冲杀,他们却是连这场胜利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张珏看着元军仅剩的那些零散士卒们逐个放弃抵抗,放眼远望,神色也是复杂。
他知道这场胜利对大宋意味着什么,但宋军的折损,让他心中也不是滋味。
十万大军和元军在这里展开决战,虽然一役尽灭元军于此,但活着的,还有多少呢?
在昨夜夜幕降临以后,宋军也是几近处于没有统筹的情况,损失同样惨重。
他命令士卒吹响号角,开始聚集军卒。
很快,原野上各处宋军都向着张珏的中军汇聚而来。
有些师团部仅仅剩下百余人,士卒们聚集以后,发现许多原本的面孔再也瞧不见,面色戚戚。
能够在这样的大战中活下来,他们是幸运的。但必须要面对亲朋好友的阵亡,他们又是不幸的。
直过去数十分钟,宋军才又分成军阵各自列开。
元军降卒都被各军士卒当成俘虏、战利品,押在自己的军中。
一杆杆宋军大旗再度直立起来。
整个原野都沉浸在苍凉的氛围中。
张珏回头看过个个军阵,心中微叹,对旁边传令兵下令道:“让各军主将清点士卒,前来禀报。”
十余传令兵持着令旗很快往大阵中跑去。
如此,又是数十分钟过去。
相继有师团部驰马到张珏的近前。
他们汇报的阵亡数字,却是让人触目惊心。
南宋大军十万,竟是折损足足半数有余。这场仗,是和元朝开战以来,南宋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场。
各军将领亦是阵亡不少。
原殿前司主管副公事,现天闲军的都指挥使,南宋朝中资历极深的老将东河里阵亡。
天立军都指挥使葛修鸿亦是阵亡,在他弟弟葛立春阵亡才两个月的时候,也是为大宋捐躯。
荆湖北路都统帅卢英之子,天英军都指挥使卢煜,这个大宋十五军中最为年轻的统帅,还未来得及大放光芒,也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不知何时消亡。
浪花淘尽英雄,广西之战,已是让得葛修鸿他们这些赶来勤王的厢军、义军将领阵亡绝大多数,仅仅剩下天满军都指挥使和天富军都指挥使金灏两人。
另外,雷州军统帅柳弘屹重伤。整个右臂,被大刀齐刷刷的砍落了去。
各师团部主将千夫长更是折损不少。
这场仗打得太硬了,太惨烈了。南宋虽胜,但也只能算是惨胜。
托合尔和王雷两人选择死战,这出乎赵洞庭他们的意料,也让他们没有充分的准备。
张珏在各军都汇报战损以后,过数十分钟,带着大军缓缓回往绣江镇。
这个时候,自然再也顾不得处理地上那些尸首和军械。
赵洞庭回到镇内以后并没有睡,始终在府衙大殿内等着。
而还没有等到张珏率军回返绣江,他倒是先等来了从雷州赶来的传信快马。
这拨快马数个骑士,由侍卫领着到府衙大殿见赵洞庭。
他们带来了雷州的密信。
赵洞庭看过信以后,脸色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玩味。
这封信是由副军机令亲自书写,信上竟是说,大理出兵五万,已到达广南西路境内横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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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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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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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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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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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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