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彭顷一战,感受起来过程很长,但实际上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从他被移音换影拽回到原来的位置后,便当即提剑上前、碎剑逼迫彭顷撤掉魔铃虚影、引动金色剑符、述游剑刺出仙胎之气的星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为了把彭顷顺利逼入冰霜岛屿的范围,他决不能给对方留出任何喘息的空隙和思考的时间。
否则仙胎之气用完,或者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把战斗拉入持久战,自己并不是七境中期的彭顷的对手。
最后是成功将对方打入冰霜之岛的范围,借了借六臂大猿的刀,但他自身同样消耗巨大。
往东北方向掠去一段距离后,苏憾察觉身后有修行者在暗中跟随。
兴许是因为后者们刚才观看了他和彭顷的战斗过程,此时根本不敢上前来,只敢远远地吊着。
不然,就这些个六境修行者,哪怕他当下状态再差也可以一剑杀光。
他眼神微凛,清楚地知道若甩不掉尾随自己的人,只怕还继续会有高境界的修行者,在这些人的召唤下来找自己的麻烦。
心念电转后,心中也有了决定。
随即,他默默前行片刻,在后方的尾随者靠近时,他陡然用登云步折返,身形电射向其中一个方向,刹那间跨过了数千丈的距离。
剑光比他还快,将远处一名暗中跟随的魔修头颅斩下。
然后,苏憾的神念范围里,另外几个方向的修行者顿时四散逃去。
苏憾收回那抹剑光,往那几个方向看了看,随后便敛去身上所有的气息,一头扎进海面下,往正东的方向远遁而去。
不多时,方才逃去的几道身影悄悄折回,却再也追寻不到苏憾的任何一点踪迹。
那几道身影顺着东北方追去许久,还是没见到苏憾的身影,顿时懊恼不已,责怪自己胆小,竟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桩机缘飞了。
片刻后,他们才遗憾无比地各自散去。
……
一个时辰过去。
苏憾的身影一直在海面下不断的变换方位,极速前进。
他脸色微白,方才那一战过程中受的伤有些快压不住了。琇書網
可一路行来,并没有适合藏身的岛屿出现,他只好忍着伤势继续前行。
又一个时辰后,苏憾忽而神情微动,往上方看去,身形也陡然上浮。
“哗。”
他破开海面飞了上去,前方,一座长满七色小花的岛屿出现在眼前,甚是梦幻奇妙。
而且,七色小花散发着特殊的香味,笼罩住了整座岛屿。
他眼神一亮,立即飞掠而去。
此时,岛上寂静无比,竟是半点声响都听不到。
似乎没有任何活物活动的痕迹,哪怕一只半只蚊虫飞鸟都没有。
唯有一些角落,躺着数十具白色骷髅,正在无声述说这所岛屿的危险之处。
他们是以往蜃境开启时进来的修行者,原本看这岛并没有凶兽,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便想进来碰碰运气,寻一寻机缘。
却没想到一进入岛中,第一口花香入鼻,竟直沁神魂,让他们直接醉倒了。
一倒,便再没有起来过。
他们还活着,只是再也醒不过来。
直至千年万年过去,直至他们血肉腐烂,化为枯骨。
这座岛屿一开始只在低境界的蜃境中出现,随着有进无出的人越来越多,七色小花之岛愈加“声名远扬”,很快就被打上了“禁区”的标签。
直到后来,七色小花之岛来到九境的龙巢蜃境中,闻讯而来的九境绝巅踏上岛屿且并没有被迷醉过去,这才打破了它在修行界传闻的可怕印象。
不过,经过九境绝巅的探索,岛上并没有什么机缘,单纯的就只是栽种满了小花,仅此而已。
就像是真龙路过某地,喜爱这些小花,所以便把它们转移进蜃境,只有点缀蜃境的作用罢了。
得知真相的修行界众人失望无比,自此便不再理会这座小岛了。
不知多少千年来,这里无人问津。
直到此时,苏憾再次踏上了这里。
前世不太在修行界来的苏憾,其实并不知道七色小花之岛的过往历史,他只是恰好途径这里,察觉岛屿上的奇异香气会将九境以下的神魂迷醉,觉得应当是一座不会有人打扰的岛屿,便直接上来罢了。
落入岛中,醉人的花香果然立即沁入他的口鼻,直接包裹住他的神魂。
不过,饶是那花香一直想渗入他的神魂,却徒劳无功。
这点花香,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反而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会为他挡去许多修行者注意。
“师妹和郭太高都是九境,花香对他们也无效,我便在这里等他们吧……”苏憾暗道。
他才刚进来蜃境半天的时间,就遭遇了一次危机。
不得不说这次连通所有境界的蜃境之行,确实危险重重,他若再撑开龙鳞碎片的气息在蜃境里大摇大摆,不知又会有多少麻烦。
还是安心在这里等师妹吧,与她汇合后,再散出龙鳞碎片的气息,应该不会有人再继续自寻死路。
苏憾在岛中找了一处七色小花盛开得最为茂密的地方,悄然藏身进去。
他闭上眼睛,就这样一边疗伤,一边等待程迎月等人的到来。
……
……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此时,苏憾与彭顷大战的冰霜之岛外围一片安静,偶尔有一名修行者从这里飞过,在察觉那岛里的残暴气息后,也识趣地绕道而行,不去招惹岛里的存在。
陡然间,一道身影眨眼间便出现在此处。
他停在冰霜之岛的边缘,眼里如同有千年不化的冰霜,冷漠至极地看着四周。
只是那冰冷眼神的深处,似有一丝丝焦躁不安的气息。
“是彭顷在这里捏碎了血石?”他寒声轻道,“希望不是又一个废物,又要我来施加援手……”
此人,正是被彭顷遭难时捏碎的血石召唤而来的摧心阁阁主——唯我天魔。
这两天来,他已经去了两三处捏碎血石的地方,结果都是门下弟子实力不济,要么进入了实力不匹配的岛屿陷入险境,要么就是与人争斗,生死一线。
气得他当场将自家阁内之人剥皮折磨致死,尽管如此,他此刻的内心还是十分暴躁。
他冷眼看着冰霜之岛的方向,喝道:“彭顷!出来见我!”
岛那边,是一片安静。
片刻后,唯我天魔不耐烦地扫出神念,覆盖那座岛屿。
瞬息间,他看到岛内的一个洞窟里,一只六臂大猿卧在冰石上正在假寐,洞窟的一旁,是彭顷支离破碎的四肢。
断臂处,还有被利齿啃食的痕迹。
“果然是废物!”唯我天魔寒声道,他怒意升腾,认为那彭顷也是自不量力才落此下场,希望自己来搭救的废物,不过好在不用他出手,已经有那只大猿为他清理门户了。
就在他准备撤回神念转身离去时,他忽而轻“咦”了一声。
他注意到彭顷上臂断肢的手掌里紧握着一颗魔音铃,而铃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毁坏痕迹。
他眯眼思量片刻,随后轻哼一声,飞身踏入了冰霜之岛的地界。
冰窟内,那只六臂大猿猛地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
盏茶的时间后。
唯我天魔单脚踩着那颗翻着眼白的猿首,轻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冷声道:“孽畜。”
他脚下用力,那猿首顿时如被踩烂的番茄一般爆开,鲜血溅了一地。
他伸脚在六臂大猿的躯体长毛上擦了擦,随即俯下身躯,徒手剖开了它的胸膛,在血肉中取出拳头大小的冰晶,眼睛微亮。
“还算有点用处。”他说道。
看了两眼后,他把冰晶收起,踱步走到彭顷的尸体残肢旁,面不改色地蹲下去捡起后者的断手。
取出在其五指紧握的魔音铃后,他看到那铃身上,有一道锋利的豁口。
另一颗铃铛上,有一点白痕。
“不是那孽畜造成的……”唯我天魔喃喃道,“这是……剑修。”
他眼睛微眯,看着那铃铛思量许久后,起身飞出冰窟。
来到外面,他神念展开,方圆三十万丈内,纤毫毕现。
同时,一颗又一颗红点在他的神念范围中亮起。
那是怀揣他所赐下的血石的摧心阁长老与弟子们。
他看着那些红点,忽而仰天长啸一声,声音悠扬,向那些血石传去。
而后,便见红点们立刻朝他这里汇聚而来。
他收回神念,双手负后望着天边,默然等待。
接下来的半天的时间,陆陆续续来了十三名受到召唤的摧心阁魔修。
“参见阁主。”来者们心有疑惑,但还是恭敬地行礼,并等候阁主的吩咐。
唯我天魔转过身,说道:“两天前,彭顷长老应该在此处发生过一场战斗,你们可知是何人与他对战?”
摧心阁魔修们低着头,面面相觑,摇头道:“禀宗主,属下(弟子)并不甚清楚。”
唯我天魔面色一冷,冰霜之岛的温度顿时再次下降了数分。
魔修们顿时知道自家阁主此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而阁主心情不好,意味着他们要遭殃。
低着头的魔修们汗如浆出,疯狂地在脑海里刨出与彭顷有关的情报,片刻后,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这十三道身影中响起:“禀宗主,弟子……大概有些线索。”
唯我天魔转眼看向出言的女修:“讲。”
“据闻,两天前,有一名六境的东仙境修行者在此区域出现过。”女修额头冷汗迭出,努力回忆先前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只是当时自己并没有太过在意,“此人身怀重宝,但却没有避讳身上的气息,而是在各个岛屿间转来转去,招摇过市。
“不少人向他出手,想要夺宝,都被他给杀了。
“若弟子没记错,此人惯用的兵器便是一把剑。”
“什么剑?”唯我天魔追问道。
“这,这……弟子不知。”她如实相告,她不敢随意编造,因为被阁主发现的话,下场会更惨。
“有没有那人的相貌体征?”
“只知道是一名长着桃花眼,气质阴柔的白袍青年。”
“桃花眼?白袍?”唯我天魔皱了皱眉,沉吟不语。
除了白袍和剑修之外,年龄、样貌对不上那苏憾的特征,他暗自想道。
而且,爱穿白袍的东仙境之人太多了,很难当成一个独有的标识去辨认对方的身份。
不过……
能以六境之躯便对魔音铃造成这种伤害的人,却也不多。
他心念浮动,蹙眉自言自语道:“莫非,此人真的是他?”
“此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弟子不知……”女修惶恐说道。
唯我天魔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陷入了沉思。
那六臂白猿的冰晶被取出后,冰霜之岛的温度便不再散发冷意。
温度逐渐上升,有些燥热。
让得他内心再次焦躁起来。
沉思良久后,他咬了咬牙,阴厉说道:“不管如何,宁杀错,不放过。”
他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十三道身影,说道:“向所有人传去讯息,找到那名桃花眼白袍青年,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还有,此人实力不俗,七境以下的弟子若碰到他,不必出手,捏碎血石后,在原地留一个方向标识便可。”
“是!”众摧心阁魔修立即应道。
反正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唯我天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遣散眼前的弟子们。
后者们如逢大赦,皆松了一口气,并立即转身离去,将阁主交代的事情传出去。
冰窟前,只剩唯我天魔一人。
静立一阵时间,他想了想,最后有些犹豫地动了动神念,一块黑色石板从储物袋中掉出,躺在他的掌心上。
他指尖燃烧着灵气,悬停在黑色石板上,似乎十分不愿意。
但是最终,理性还是占据了高地。
他的指尖在黑色石板上慢慢滑动,写道:
“注意桃花眼的白袍青年,此人疑似无迹天魔,地点……”
写完之后,他松了口气,将黑色石板收回。
若不是情非得已,再加上东仙境的大部分人也希望苏憾死,他才不想与那边、尤其是青螭剑宗以及陆森等人合作。
信息传出去后,唯我天魔不再多留,立即御空,随意择了一个方向,往北方悠悠而去。
龙巢蜃境的某座岛屿。
岛屿上,躺着一具巨大如山脉般的犀牛的白骨。
山峰那般高的犀牛角与其上颚相连的部位,正有一柄剑正在劈砍,想将这犀牛角整根砍下。
犀牛角的顶端,陆森傲然孑立,淡漠地看着下方的景象。
蓦然间,他洞天里有东西发出气息。
他目光微闪,取出那东西。
那块黑色石板。
石板上,一行文字出现,过了许久又消失。
他瞳孔微缩,良久后才冷冷一笑:“没想到还真敢来……”
他手一招,收回已经破开一半犀牛角的梧桐神剑,并操控着剑在犀牛角上刻数个小字,并取出一枚剑玉捏碎,对最近的宗门弟子发出召唤。
做完这些,他冷着眼,身形展开,往唯我天魔所说的范围一掠而去,身影很快便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而苏憾,此时正藏在那座遍布七色小花的岛屿上等待程迎月等人找到他,对外面的一些连锁反应,还全然未知。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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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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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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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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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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