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出发时甲板上的小插曲,也已经过了十余天。
这些天,陈初瑶则偶尔会带着笠帽,去甲板散心。
有时是看秀丽山水,有时是看底下路过的城池。
她的目力极好,在商船飞得不是很高的时候,还能看到城中人的活动。
因此每次路过城池,她都会兴趣盎然地去甲板往下眺望。
偶尔碰到青螭剑宗的那两名弟子,陈初瑶视若无睹。
那高锦与刘祖宁就更不必说了,依然是目中无人,似乎船上所有人皆为空气。
不过好在两方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有一次碰到曹布,后者见她只身一人,便壮着胆子想去摘她的笠帽。
然而,此时的陈初瑶早已今非昔比,不仅轻松地躲过了曹布,并且在躲闪间别了一下他的脚,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曹布吃了亏,也见识到陈初瑶并非普通人,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后来再看到她,便都没有过来自找无趣。
今日,她修行得累了,便与公子说了一声,独自一人戴着笠帽来到甲板上。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今日的阳光不知为何,皆躲了起来。
抬头看去,只有黑压压的云层,没有下雨,却把天空压得阴暗无比。
空气中带着一丝燥热,让她心中感到有些烦闷。
只有微风拂过笠帽的薄纱,抚过她的脸颊时,才能把那丝烦闷带走些许。
商船的速度其实很快,她的耳内甚至能听到罡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但实际待在船上,她只觉得如清风拂面,于是觉得奇怪,她便跑去问了公子。
后来才知道,商船的船头贴了一张破风符,将极速前行破开罡风柔化了许多,船上的人吹到的,已是弱化了许多倍的风力。
陈初瑶趴在栏杆处往下看去,商船此时飞得不算太高,能够清晰地看见下方连绵不断的山峰。
山峰上,只能看见一片片葱葱郁郁的森林。
她正发呆放着空,却忽而发现,那连绵不绝的葱郁森林里,出现了一些小黑点……
而后,这些小黑点满满放大,不,不是放大,而是正在上升。
……
……
船楼六层的房间内,苏憾单独一人盘坐着,如往常般闭眼修行。
他的肌肤吞吐着灵气,在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肉眼可见白色的雾气,笼罩住了他。
十天来,苏憾深居简出,甚少露面,修行上的进展颇为喜人。
心脏在几日前便已凝练完成,内视一观,能看到心脏的外层流转着荧光。
每一次跳动都异常有力,每一次泵出的血液都为五脏六腑提供着比以往更强的能量。
算起来,从定山城往云雾城的路上首次凝练心脏,并因此破入二境开始,才过去二十余日。
寻常修行者,在凝练心脏这一步,往往需要花费一两年的时间,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像苏憾如此疯狂,只能说是艺高人胆大。
毕竟,并非所有人在二境的时候,就能拥有他这般精纯无比的神魂,让其在驱使灵气方面炉火纯青,甚至都不必刻意为之。
凝练心脏完成后,他便开始凝练四肢。
毕竟,下肢决定了步法,上肢则决定了剑法。
凝练了四肢,可以使他的战力轻松地更进一步。
就在他一如既往地修行时。
突然,船上响起了三长一短的吹号声,异常尖锐,他霍然睁开眼睛,笼罩在身体上的白色雾气倏然散去。
在吹号声落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陈初瑶冲了进来。
“公子,有飞盗!好多飞盗!”
苏憾当即起身,与陈初瑶一起出去,快速去到甲板上。
既然此行是作为曹家商铺的护卫上船的,那么此时,也是到了履行他责任的时候。
来到甲板上,苏憾便见甲板上一片混乱,有人脸色惨白,仓皇失措,有人神色镇定,但手脚却止不住地发抖。
“完了,完了!”
“娘的!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飞盗,他们到底是什么帮派?”
“老朽行商三十余年,见过飞盗无数,但从未同时见过如此多的飞盗!”
苏憾抬头看去,便见有许多飞行扁舟,从商船下方飞来,看来是有预谋地在商船路线上埋伏。
只是,商船虽有路线,但其实都是固定起点与终点,而行船的路线并无固定,通过次次变化的路线去避开飞盗。
但为何这群飞盗似乎知道商船的行进路线?
提前在此设伏?
苏憾沉吟片刻,抬头再看了一眼飞盗的扁舟,他没有细数,但粗略一看,估计有六七十艘。
若按每艘能乘坐三人计算,那么,这里有足足近两百号飞盗。
他微微皱眉,如此多的飞盗聚集在一起,确实很是反常。
刘镖头面色严峻,带着数十镖师,找到了苏憾所在,与后者一起打量绕着商船飞行的数十艘扁舟。
刘镖头脸色非常难看,说道:“苏仙师,大事不妙了。”
苏憾扭头看了看铁手镖局的所有镖师,自上船后,他基本都闭门不出,所以也不知铁手镖局竟带了足足数十人。
竟然带了如此多的好手来护这趟镖……
再看站在人群里抖得像个筛子一般的曹布,以及陈中等人,苏憾沉默了片刻,向刘镖头问道。
“刘镖头,你可认识这些飞盗?”
“认识大部分,狐尾帮,六丁寨,还有烈火帮,都是一些颇有实力的飞盗帮派,还有一些没有见过,不知是哪里请来的帮手。但据我所知,这些帮派平日里都是各自行动,从未像今日这般结伴活动。”
刘镖头眉头皱成了“川”字,低声对苏憾说道:“这些飞盗,怕不是冲着曹家商铺来的。”
“何以见得?”
“苏仙师有所不知,平日里,曹家商铺的货物,只需要十个镖师便足够了。唯有这一趟,曹家要我铁手镖局出动所有的精锐镖师,足见曹家商铺对这趟镖的重视。”
“你可知运的是何物?”
刘镖头摇摇头:“我等走镖,只管护卫,至于货物是什么,若商铺不说,我们也不会过问。”
苏憾点点头:“那便静观其变。”
刘镖头紧了紧手腕上套着的十数个铁环,警惕地看着在空中穿梭的飞盗。
商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至被飞盗逼停,悬在半空中。
商船停下后,船楼第七层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那里是商船的管理者所在:“敢问是哪路好汉?”
“说话之人,是此船的船长,陈老。”刘镖头向苏憾解释道。
“砰!”
“砰!砰!”
“……”
飞行扁舟跳下数十个大汉,砸在甲板上,来者皆手持大刀,斧头等兵器,凶神恶煞。
他们隐隐地站成了三股势力,看来对应了方才刘镖头介绍的狐尾帮、烈火帮、六丁寨这三伙飞盗,。
还有七人,飘然落在甲板上,单独站在一起,隐隐以一名脸戴面具的黑衣男子为首,面色平静地看着甲板众人。
那三股势力中,为首之人狞笑道:“狐尾帮!六丁寨!烈火帮!联袂而来,特来此向各位讨个买路费!”
“哼,你们三家联手?倒是反常。”船楼七层的苍老声音继续传出,“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商船不会插手,但倘若你们敢毁坏船只……”
“哈哈哈,陈老,这规矩,我们自然是懂的。所以,希望诸位也配合一下我们的规矩!”
后半句,是那为首之人狰狞着向甲板上的众人说的,并且目光还在人群中游走,似乎在寻找什么。
待看到刘镖头后,那为首之人便把目光钉在前者身上:“嘿,老刘头,来了不少人啊。”
“哼,胡帮主,别来无恙。”刘镖头冷声道,而后转向苏憾低语:“此人便是狐尾帮帮主胡力,左边持刀那人是六丁寨寨主刘本,右边持斧那人是烈火帮帮主魏虎峰,实力皆与我在伯仲之间。”
陈初瑶心里撇了一下嘴,你的实力……我们也不知道啊。
苏憾则是没说什么,只是些凡俗之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
他的目光放在另外七人身上。
刘镖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眉道:“那七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苏憾语气平静:“都是修行者。四个二境,三个一境。”
那七人里,有四人灵气流转顺畅,体表荧光内敛,看来是在二境浸淫已久,另外三名则稍弱一些。
“什么?!”
刘镖头大吃一惊,这些飞盗,竟然还请了修行者?他紧紧抿起嘴,呼吸骤然急促。
瞧这阵仗,这一趟可不似以前那般好过了!
换做以前,遇到飞盗劫镖,给些买路财,能不打就不打,护得货物与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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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情况似乎没那么简单,刘镖头顿时有些着急。
虽然知道苏憾很强,但对面可是足足有七名修行者啊!
就算加上不知算不算得上战力的陈初瑶,那己方也才两名修行者。
双拳终归难敌四手。
不……刘镖头眼睛突然一亮,船上还有其他修行者!
对,还有青螭剑宗的弟子在!
有青螭剑宗这层的虎皮,飞盗中的那伙修行者,也都是小猫咪罢了!
于是,他眼带希冀地看向已经来到甲板之上的高锦与刘祖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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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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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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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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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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