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在对岸搜寻二人的踪迹,发觉此处的倒悬小山之后,便从岩浆池上空掠来。
到了池中心时,有一道亮光骤起,破开了倒悬小山,而后又化作一道白芒落下。
当那道白芒散去,露出那白袍少年的身影时,他是有些惊讶的。
以二境后期之身,竟然能够硬抗三境后期的青螭剑宗弟子。
那白袍少年,当真是天骄之才。
不过也巧了,他平生最讨厌,最恨的,便是天骄!
每次看到这些天才人物,都会如同一面镜子般,照出他的平庸。
他咬牙狞笑。
扼杀天骄,别有一番趣味。
在一击之后,他畅快地看着二人坠落,却在二人落入“仙不去”的一刹那间,神情一愣,转而面带疑惑。
他停留在二人坠落的位置的上方,皱眉看着已经消去涟漪,恢复平静的“仙不去”。
片刻之后,他才冷着脸落在乱石堆离最高的那块石头上,看向那片白色雾霭。
曹南的剑法还未散去,他似乎吓破了胆,躲在雾霭之中,不敢现身。
见他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聂仞大袖一拂,将那白色雾霭散去大半。
“出来吧。”他继续拂袖,雾霭一点一点消失。
雾霭散尽,曹南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他躲在一棵乱石后方,左手持剑,右手衣袖齐臂而断,鲜血沾满了袖口,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脸色苍白,带着惊惧之色,呆呆地看着聂仞。
“亏你还称得上超品仙宗的弟子。”聂仞摇了摇头,而后皱着眉说道:“那二人已落入‘仙不去’。”
曹南傻楞的表情一亮,一下子恢复了些许生气,喃喃道:“好,好……”
彻底回过神后,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聂仞,问道:“那,这二人不属于我所杀……”
聂仞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你忘了么,我还需要你在青螭剑宗当好一枚暗桩呢。”
“……是。”曹南默默垂下头去。
聂仞挑了挑眉,“嘿”地一笑,并轻轻摇了一下铃铛。
曹南的身体当即一颤,而后将头垂得更低了,嗫嚅道:“是,主人。”
聂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转头看了看这里战斗留下的痕迹,忽而问道:“怎么样,当坏人的感觉,开心吗?”
“……”曹南想起方才与陆春花争论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以及心底油然而生的畅快之意,他陷入沉默。
“不,不是那样的……”他喃喃轻语。
他还是认为,那时的自己,是受了聂仞的蚀心摧魂的影响。
真实的他,不是那样的。
而聂仞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来到峰顶之后我便收了功法,从追击那二人开始,你便全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在行动,与我无关。仔细想想吧,什么才是真实的自己。”
曹南眼神涣散,如遭雷击。
见状,聂仞笑了笑,挥了挥手,说道:“快滚吧,回青螭剑宗去等我的联系。以后,将青螭剑宗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传讯于我。”
曹南摇晃着身子,失魂落魄地往山下缓缓走去。
聂仞看着曹南的身影,冷哼了一下。
先前,在山下杀完陶直希,追上曹南后,他原本也是想要杀掉曹南的。
转念一想,若青螭剑宗弟子在此地殒命,那么其宗门内肯定会派人来此处查探。
万一被青螭剑宗得知黑色石台,那么他将真正地功亏一篑,连禀告给摧心阁高层的机会都没有。
火焰山靠近东仙境,摧心阁的高层们不会傻到在这里跟仙宗起冲突。
还没到魔潮之时,他们身为魔修,还是要悠着点。
不如顺手将曹南转化成内奸,安插进青螭剑宗里。
即保留了曹南的性命,且经过心神的操纵之后,前者也不会将此地诸事说出去。
再者,他又多了一名奴隶暗桩。
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作为猎人,他还能驱使曹南上演一场驱狼吞虎的戏码,享受这场猎杀游戏。
而且,看着一名仙宗弟子堕入黑暗,这种从心理层面上毁掉一个人的感觉,让他感到久违的兴奋。
曹南的身影隐入山林后,他收回目光,转身看着方才苏憾二人坠落的地方,脸色现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在二人落入岩浆池时,他似乎没有看到二人化为一道白烟消散。
毕竟,以他四境的修为,落下去也只是比那二人迟上数息时间化为一缕青焰罢了。
不知是否错觉,他似乎看到有一道光幕在那一刹那忽然撑开,让苏憾二人免受了岩浆池的焚烧。
因此,他决定,在此地再等候些许时间。
只要二人没死,那总有浮上来的时候。
只是,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在“仙不去”里存活,毕竟连九境修行者都无法在其内久待。
就算拥有防御性的宝物,也终会在岩浆池的焚烧下,消失殆尽。
那方才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看着苏憾二人落入的岩浆池表面。
……
……
“仙不去”岩浆池下三十丈。
此深度是七境修行者也不敢多待的地方,若是久待,纵使七境也难逃一死。
在此处无尽的热意中,有一道光幕撑开了一个气泡,将岩浆阻隔在外。
这个气泡,正在缓缓下降。
陆春花神情迷茫地看着周围火红的岩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坠入“仙不去”的一瞬间,她已经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后,她迷惘地认为自己已经身死,转头一看,竟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憾,说道:“真好,没想到黄泉路上还有熟人相陪。”
“这是哪里?是我们一起被下油锅了吗?”她转头看了两眼,上下左右皆被火红之色所包围,一股热意让她热汗涔涔,她唉声叹道:“我虽然是魔门之人,但一生坦荡,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苏憾无言的看着她,“我们没死。”
“啊?”陆春花眨了眨眼睛,眨落一滴泪水。
迷茫了片刻后,她忽然用力掐了一下苏憾的手臂,问道:“痛吗?”
“……为什么不掐你自己。”
“我怕痛。”
“……”
“我们真没死?”
“嗯。”
“我们怎么会没死?”
“你这么想死?”苏憾忍不住说道。
陆春花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怎么能在‘仙不去’里活下来?”
苏憾摇了摇头,看向眼前由光幕撑开的一个气泡。
她指了指光幕形成的气泡:“是它护住了我们?”
苏憾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回答道:“应该是的。”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苏憾神色复杂,从储物袋中取出坠入岩池后便发出异样的一件东西。
他没想到,在自己陷入必死之境时,竟是它忽然发挥了作用,让二人绝处逢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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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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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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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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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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