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看穿了江瑛言语中耍的把戏。
"要去的。"江瑛道。
海生说的话给了她新的灵感,她得亲自去验证一番。
沉玦皱眉道:"那我怎么办?"
江瑛伸手够着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嘛,虽然我现在没办法把你安插进去,但我相信国师大人一定有办法的,到时候咱们把林府摸透了,再悄悄汇合。"
沉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明白你这样做的用意,可你孤身进去,我不放心。"
江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他往手心塞了一只冰凉的小瓶子。
她把瓶子打开闻了闻,一股清冽的气息顿时直冲肺腑,让人精神一振。
沉玦解释道:"林府开出这么高的月钱招丫鬟,其中必定有鬼,这药可以让人保持清醒,你见机服用。"
江瑛心中涌起一丝温情,她点点头,问:"那你呢?可有给自己准备伤药什么的?"
沉玦睇她一眼,语气中透露着对江瑛安排的不满,"我又不去那做丫鬟,哪轮得着我准备?"
"哦——"江瑛刻意把语调拖长,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国师大人原来是为这个生气啊,别气别气,等本宫开了府,第一个将你收入房中。"
沉玦闻言便瞪了江瑛半晌,却见她没有半点害臊的样子,只好一言不发地出门去了,留下江瑛一个人在屋里细细回味着沉玦方才精彩的面色。
但沉玦也没能走出多远,他刚踏出房门便听见正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他的目力,足以看清是海生和青月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海生对青月低声道:"月儿,你去看看沈兄他们回来没有?"
沉玦心中生疑,便立刻退回房中抱着江瑛跳到梁上,来不及多做解释,他便伸手按住了江瑛的唇。
"冒犯了。"沉玦低声道。
江瑛睁大了眼,还未说话,便见烛火的光晕渐渐靠近门边,青月进了他们住的屋子。
她进屋后并未说话,只是端着蜡烛看了看房中无人便退了出去。Χiυmъ.cοΜ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便听见青月细声细气的对海生说:"看过了,没回来。"
"嗯,"海生道,"大概是逛得忘了时间,也好,省得掺和进来。"
两人便没再说话,江瑛和沉玦静静地蹲在梁上等着,不久后,大门"吱呀"一声被带上了。
沉玦带着江瑛轻轻落地,江瑛没说话,但沉玦知道她必定是要跟上去看看的,他带着江瑛来到刚才海生夫妻说话的位置,从墙上取下一件蓑衣披在江瑛肩上,低声说:"今晚有雨,或许还不小。"
蓑衣只有一件,江瑛便趴在沉玦背上,由他背着跟住两人。
海生有腿疾走不快,青月便放慢速度跟着他。
这么走了一会儿,江瑛也辨认出他们要去往的方向,码头。
看来,今晚有船会到。
沉玦所料不错,刚到码头,珠子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兜头砸了下来。
江瑛见海生夫妻不慌不忙地走进码头附近的一间茅草屋,也示意沉玦跟过去。
两人在茅草屋背面蹲下,扯起蓑衣挡住腿,便能防止被淋个透湿,只是蓑衣本就是做给一个人穿的,要挡住两个人,他们的身体便难免贴住彼此。
沉玦面上烧红,只是在黑夜中不显,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脚,想往蓑衣外略微挪一挪,哪怕淋雨也比现在这样强啊。
却被江瑛伸手勾住膝盖拉回来,她低声在他耳边道:"别闹,海州情况复杂,若淋雨伤风,我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沉玦只好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然后乖觉地把腿挪回来。明明面前凄风苦雨,他该觉得冷,可蓑衣里的热度让他简直疑心自己快要烧起来。
茅草屋没有正经窗户,只在江瑛靠的那面墙上掏了个洞,用几根粗点的木棍撑住,屋里的臭气便时不时地飘出来,大约就是屋里那几十号人身上的味道。
江瑛拽着沉玦缩地低了些,试图拉开自己和窗户之间的距离来避免闻到那种味道,沉玦抬头看了看窗户,顺从地跟江瑛又挨紧了些。
茅草屋里的人不知是不是不大熟,大家都很少说话,虽有雨声遮掩,江瑛和沉玦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原以为船很快就会来,谁知等了许久海面上也没什么动静,大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声音很是催眠,江瑛便这么靠在沉玦肩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瑛被沉玦轻轻推醒。
"醒醒,船来了。"
江瑛眨了眨眼,努力从困倦中挣脱出来,问沉玦:"几时了?"
沉玦道:"刚到寅时。"
凌晨三点?那不就是后半夜了?难怪自己这么困。
茅草屋里已经空无一人,里头的人已经站在码头上等船靠近。江瑛和沉玦也乘机换了位置,夜色很好地帮他们遮住了身形。
船到了,将将停稳,和海生一起的民夫便开始卸货,江瑛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青月的影子。
船上卸下来的货被民夫扛到板车上用油布盖住,再由另外一部分人将板车拉走。沉玦打了个时间差去开了几个箱子,回来面色凝重地对江瑛说:"都是药材和香料。"
虽然早有预料,江瑛的心还是沉了沉。
朝廷实行海禁之前,对外贸易中进口的也是这些东西,香料除了用来制香,还可以用来烹饪,但因为数量稀少,所以价格昂贵,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消耗得起的东西。
等了好一会儿,民夫才卸完货,没有歇息,他们又开始往船上扛箱子。
这回江瑛猜也能猜到,里头估计都是瓷器和纺织品。
江瑛对沉玦道:"我得上去看一看。"
沉玦也没多惊讶的样子,趁人不注意打晕两个民夫,剥下一个人的衣裳递给江瑛。
江瑛接过湿淋淋的衣服便套在了外面,再把里头的衣裳袖口和裤脚挽起来,这样更靠近民夫的样子。她看了看觉得还是有些不满意,又从地上捞了两把泥糊在手腕脚腕上。
沉玦套好衣裳便盯着她没动,江瑛以为他有洁癖便把泥巴隔着一层他自己的衣服抹在了他的手腕。
正要蹲下去帮他抹脚腕时,沉玦猛地退了一步,江瑛仰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很是不明所以的样子。
沉玦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捞起来站直,按住她的肩,眼睛盯着她的,一字一顿地说:"您是公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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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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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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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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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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