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我们慕家,三年时间,我许你一个天泰亨掌柜。”慕鸿望着禄海,眼神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钱,我们慕家有的是,但却没有合适的人来打理。你行事机灵又懂得变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不过……”
禄海急了,赶忙问道:“只不过什么?”
“我对你的品行不够了解,还需要考察一段时间。”慕鸿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大户人家的小厮里,手脚不干净的大有人在。
禄海以前在别人家里伺候着,主人家的许多物件儿,他偷了便偷了,好些日子久了,只怕连主人家自己也记不清了。
而且对于这种事,大户人家总是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只要不是太过分,基本都不会闹到明面儿上来。
但钱庄就大不一样了,哪怕是不起眼的一文钱,都会让整个账目有问题。所以在这一点上,慕鸿宁可先小人后君子,也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听他这么说,禄海不认同地撇了撇嘴:“慕少爷,你别瞧不起人!我禄海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蝇头小利哪里比得上一个锦绣前程?”
禄海从前,确实也昧过不少东西,不过他自问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从前做那些事,一小半是出于贪念,一大半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奴籍是最底层的人,再往下……那就是牲口了。所以像他们这些当小厮的,能只是挨骂都已经算烧了高香了。碰上一些脾气不好的主子,稍微有一有点儿不顺心的地方就要动手。
拳打脚踢还不够,用棍子抡的、用鞭子抽的都大有人在。更有心狠的,大冬天扒光了衣裳让在院子里罚跪,第二天人都直接冻硬了。
当初禄海他们这一批,一共有十七个小男孩儿,几年过去,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九个了。其余的,虽然对外说是失踪了,可谁不知道,就是被主子悄无声息地弄死了呗~
禄海以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多久。有时候被罚了,心里委屈,就去偷上一两件儿东西来泄愤。
禄海又不傻,天泰亨的掌柜,对于他这样出身的人来说,已经是顶顶体面的活计了,他珍惜都来不及,又哪里会砸自己饭碗呢?
见他这副神情,慕鸿忍不住笑了:“怎么,这就直接答应了?”
“那当然!”禄海一脸的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姑娘家,难不成还要矫情半天才行?再说了,这桩交易,摆明了是我占便宜,慕少爷心胸宽广,不仅不怪罪我方才的无礼,还愿意给我一个安身立命的好活计,我要是再拘着,岂不是显得很不识抬举?”
“好好好,你这小子,果然机灵!”慕鸿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给禄海松了绑,“等会儿会有人来接应你,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天泰亨当学徒吧,尤掌柜经验丰富,你就好好跟着他,等将他的本事学去了七八成,基本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到时候,全国的门店任你挑,好好地给我干出一番成绩来!”
“好嘞!”禄海恭恭敬敬地朝慕鸿作了个揖,“谢慕少爷大恩大德,禄海以后一定鞠躬尽瘁,绝不辜负您的期望!”琇書網
这一夜,小桃子跟慕鸿的心情都很不错。一来是慕鸿从此多了个好帮手,这二来嘛,便是给方璟棠定罪一事,终于有了眉目。
第二天一早,慕鸿出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县衙找姚策。准备把禄海和洛央如今的情况,与他知会一声。
原本慕鸿寻思着,之前那九具焦尸他们是亲眼看过的,也验了确实是死后焚烧。如今若是再加上两个受害者的证词,便足以让方璟棠无从狡辩。
可慕鸿一到县衙,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呢,就反而从姚策那儿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老陈被杀了!
慕鸿愣了许久都缓不过神来,一脸匪夷所思地问道:“是谁干得?是仇杀吗?”
“现在还不知道……”姚策一脸凝重,“老陈这个人脾气很暴躁,平日里结的仇怨不在少数。可今天我们也都去了解过情况了,多是一些口角之争,要说谁因为这些小矛盾就杀了他,似乎也不太可能。而且还有一个疑点,老陈是死在弯刀之下,一刀毙命。”
弯刀之下!一刀毙命!
这熟悉的形容,让慕鸿一下子想起了那桩悬了好几年的旧案,他赶紧追问道:“现场可有遗留下凶器?”
“有!一柄出自十七里寨的弯刀!”姚策眼神复杂,“这次的案情,确实跟之前你家镖车被劫一案十分相似!”
慕鸿眉头紧皱,恨不得能夹死苍蝇:“姚大哥,其实不瞒你说,我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怀疑,是有人在假冒十七里寨作案了。老陈一事,更是加剧了我的这种怀疑,十七里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如今全部都改邪归正了。就连月瑶他们的爹娘,都已经搬来了城里居住,原先的山寨已经被荒废了,他们如今也都做上了正经的行当,实在没必要莫名其妙地去杀一个老陈。”
“你的思路跟我差不多,但是郡守大人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姚策叹了口气,“他认为十七里寨跟小桃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会不会是因为生意之争--小桃子为了打压方璟棠,所以才故意派人杀死了老陈这个窑头。”
“他脖子上那是个脑袋么?里面到底有没有脑子啊?”慕鸿气得直翻白眼,“区区一个景氏瓷器,我们家小桃子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还杀老陈,她有那工夫,怎么不直接杀了方璟棠一了百了?”
“你先别激动,现在还只是调查阶段,官府不是也没有叫小桃子来问话么~”姚策拍了拍慕鸿的肩膀,“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郡守大人对小桃子印象很不好,我觉得你最好去上面打点一下关系,不然的话,小心小桃子无辜背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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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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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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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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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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