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子只是一直看着窗外，面上没有了之前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儿，反而透着一股子无奈。
马车经过热闹的顺裕街，宝成班子正在表演，不过看起来生意并不太好，周围只围了稀稀拉拉的一小圈儿人。
站在中间表演顶碗的，是小桃子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姑娘铃铛。其实小桃子看得出来，铃铛是真的不适合顶碗。一来她的骨架实在是大，没有那种轻盈感。这二来嘛，铃铛长得也太快了！
小桃子上回见到铃铛，还是方家铺子重新开业的那个时候。那会儿铃铛还只是到陈班主肩膀的位置，距今也不过就是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已，铃铛竟然肉眼可见地蹿高了大概一公分左右。ωωω.χΙυΜЬ.Ｃǒm
小桃子当然明白，以宝成班的伙食，铃铛的体重未必有所增加。可顶碗不同于别的行当，也不光是看体重的。当她们这些表演的人站在高台之上的时候，最重要的技能就是控制重心的稳定性，但人若是长得太高了，那难度就会变大。
至于像铃铛这样长得太快的，练习起来也更麻烦，因为她的重心总是会有变化。或许在平地上，长高个几公分，是感觉不出有太大差别的。可一旦到了好几米的高台之上，着力点又很小的时候，这个差距就十分明显了。
再说，铃铛的年纪，也有些偏大了，是以基本功根本就不扎实。此时她身下才摞了两张凳子，身形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了，面上的表情更是全然没有轻松和自然，反而五官全都皱在一起，实在称不上美观。
周围的看客们见状，纷纷喝着倒彩，一个劲儿地嫌弃节目不够精彩。更有甚者，都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嘲讽着陈班主连这样的破节目都好意思拿出来骗钱，还不如早早收摊算了，也省得被人打~
听到他们的叫骂声，铃铛和陈班主脸上都开始面露难色。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轻易加码，局面始终呈现着一种胶着的态势。
小桃子之前明明答应了陈班主，说可以叫铃铛和杏儿趁着没有表演的时候，到铺子来找她帮忙练习。陈班主当时虽然喜出望外，可打那之后，两个小姑娘却从未来过。
小桃子觉得奇怪，还专门托霍衍去宝成班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两个小姑娘都被打伤了……
小桃子是经历过这种日子的，自然知道肯定是真的。她让车夫停了马车，也没下车，就只是掀起帘子，远远地看着。
由于围观的看客们越来越不满，还有好几个人作势嚷嚷着要走。实在没办法了，陈班主这才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叫铃铛多加一张凳子。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地很快，那凳子甚至都还没递到铃铛手上，她就因为重心不稳，身子一歪，连带着原本好不容易搭起的台子一起倒向了旁边……
铃铛的身手远不如小桃子灵巧，尽管只有一米多高，但她还是没能及时躲避开来。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瞧着就疼。
可班主却还是不依不饶，挥着鞭子就直抽向了铃铛。那长鞭触及到铃铛皮肉的时候，会发出一阵阵的闷响，实在是叫人胆寒。
可如此血腥的画面，却远不及当事人感受到的哪怕万分之一的痛苦。回想起往日的种种，小桃子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她轻声地问洛央：“惨吗？”
洛央傻笑着没有说话，她搞不清，小桃子将马车停在这里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是忆苦思甜？
“我以前过的就是这种生活……”小桃子露出了一个苦笑，“如果我没有被方家人回来，可能未来的几十年，生活都不会有什么变数。就算是成了亲，生了娃，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孩子可能也会走上相同的路，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坦白地说，洛阳还是有些被震撼到的。她早就听说过，小桃子在回到方家之前，是吃过苦的。可若非今天亲眼见到，洛央也实在是很难想象，竟然有这么苦！
看台上，随着铃铛被抽得皮开肉绽，台下的叫好声渐渐高了起来。小桃子觉得有些讽刺，呵，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看见一个如此弱小的女孩子被肆意凌虐，不仅没有人出手想帮，反而从中得到了奇异的快感。
这世道，也太污浊了！
“其实你的想法和顾虑，我都清楚，在生死面前，很少有人可以做到无私奉献。你的选择很正常，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有些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可笑，笑我的自不量力。但我还是想说，我能有今天也不容易，我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
“方璟棠之前杀害的那九个人，我已经将他们都安葬好了。可她当时想杀的，应该是十个人，有一个人逃跑成功了。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与那些人应该也是旧识，你应该知道一些线索吧？”
“方璟棠身上的秘密那么多，你不是被灭口的第一个人，也不可能是被她灭口的最后一个人。我们要是不团结起来，揭发她的罪行，以后还会有其他人受害的！”
……
小桃子也不管洛央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
洛央听着她的话，望着窗外挨打的铃铛一阵阵的出神。诚然，小桃子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一般，重重敲击在洛央的心上。
可洛央始终下不了决心，她的语气里透着讥讽，轻声道：“你说这么多，绕来绕去，还不就是为了扫清自己的障碍？”
听她这么问，小桃子笑了：“这难道有什么错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庙里日日受人供奉的菩萨！方璟棠威胁到了我们方家，我想除掉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且我也没有牵连无辜，我只是想把受害者们聚集起来一起完成这件事情，这是双赢，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局面，我纵然自私，却起码坦荡，起码救了你，倒是你，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的来质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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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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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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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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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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