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是熟人,他兴奋地招了招手,呼唤道:“你们那艘小船有什么意思,我这儿又有好酒又有好菜,要不要一起来玩儿?”
“姚策你疯了么?!”慕鸿铁青着一张脸,要不是两条船还有些距离,这会儿只怕他的拳头都已经挥到姚策脸上了。
姚策的父亲那可是县令,是父母官啊!
他这般流连花丛,不仅败坏姚县令的声誉。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再大肆宣扬出去,只怕连姚县令的官途都会受影响。
而且,在慕鸿的印象中,姚策一向自重自爱,从不曾与烟花柳巷的女子交好。如今,又为何堕落至此?
面对慕鸿的质问,姚策却不以为然。他抱着酒坛子,猛灌了一大口,笑眯眯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却要笑他们看不穿……”
“慕公子,久仰大名,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相见的。”看姚策跟慕鸿的谈话气氛有些古怪,冷月熙施施然从船舱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雪青色的纱裙,手中捏着一柄檀香小折扇。头发被高高盘起,却没有什么华丽的首饰,只斜斜地插了一支木簪,整个人看起来清丽出尘、书卷气十足。xǐυmь.℃òm
若非事先知道她的身份,在见到这样一个人之后,小桃子是断不敢往风尘女子上去猜的。
“冷姑娘,慕某愿奉上两千两白银,希望姑娘高抬贵手,权当没有见过姚兄,也忘了你们相处的这几日。”慕鸿的语气十分恳切,他是真把姚策当兄长,自然不愿看着他身陷这个泥沼当中。
两千两白银无论对谁来说,都绝非什么小数目,但跟姚策的前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可明明是一个诱人的筹码,冷月熙却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慕公子此言未免对月熙太不尊重了吧?”
听她这么说,慕鸿皱了皱眉头--难不成是嫌钱少?
但慕鸿仔细一想,又觉得冷月熙看不上这两千两也并非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毕竟如今她花名在外,想为她一掷千金的大有人在。
于是,慕鸿咬牙,直接喊到了五千两。
慕鸿寻思着,这下冷月熙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反正又没让她干什么,只是封口费而已。
可让慕鸿万万没想到的是,冷月熙连犹豫的过程都没有,便又回绝了。
这下,慕鸿有些慌了。
他定了定心神,试探着问道:“冷姑娘所求,到底是什么?”
看着慕鸿对自己戒备的神情,冷月熙也不恼怒,只是轻声笑道:“慕公子想必听说过我冷家家道中落的事情,对月熙的处境也并不陌生。但我即便流落烟花柳巷之地,也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终我所求,并非是金银珠宝,而是一颗真心。”
冷月熙说这番话的时候,掷地有声。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中满是坦荡与淡然。
小桃子回想起之前听过的种种关于冷月熙的传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呐,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亏她之前还觉得,冷月熙就连给方璟棠那个嘤嘤怪提鞋都不配。可实际上,人家冷月熙才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于俗世间不失高洁品性,于泥沼中不坠青云之志。
再看看方璟棠……害,那个害人精不提也罢~
冷月熙的话,让慕鸿沉默良久。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道:“那冷姑娘可知,姚兄的心并不在你身上?”
“那是自然,但月熙的心,从始至终便在姚公子身上。”说到这儿,冷月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自古痴男怨女,最难过的,不过是那道情关罢了。”
见慕鸿的态度有所松动,冷月熙借机邀请他和小桃子同乘花船。
小桃子本就对花船好奇极了,慕鸿又担心姚策,稍作思量以后,二人便答应了冷月熙的要求。
船夫将小游船朝着花船靠拢,等两艘船挨上了,慕鸿便带着小桃子跳到了花船上。
姚策醉得厉害,一个人瘫倒在软榻上沉沉睡去了。
小桃子和慕鸿,则跟冷月熙在船舱外聊起天来。这一聊,慕鸿他们才知道,原来冷月熙对姚策早就芳心暗许了。
冷月熙才七八岁的时候,便见过姚策。彼时,姚策刚刚定亲,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
年幼的冷月熙,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风度翩翩的大哥哥。
可奈何两人之间相隔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所以冷月熙从不曾向别人吐露心事,把一切少女情愫都掩饰起来,只当成是一场瑰丽的梦。
想着等有朝一日,她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相公,便梦醒了,什么都不在了。
可谁承想,天不遂人愿。姚策的夫人死于难产、一尸两命。冷月熙也不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为了生存,只能流落烟花之地。
五日之前,冷月熙偶然见到了在街上买醉的姚策,便将他捡了回来。
至于这艘花船,冷月熙对天起誓,她从不曾收过姚策的钱,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听冷月熙讲完之前的事情,慕鸿虽然感动于她的深情,却也对冷月熙跟姚策的未来多了几分顾虑:“冷姑娘,以姚家的家风,你怕是永远都没办法被明媒正娶的。我敬你敢爱敢恨,可是你真的想好了,要这般无名无分地跟着姚策么?”
“比起被不爱的人明媒正娶,月熙更愿意跟着志趣相投之人,哪怕无名无分,也算不虚此生了。”说着,冷月熙轻轻地叹了口气,“更何况,我这般爱重姚大哥,又岂会让他因我而为难呢?”
冷月熙清楚自己的身份,若她想光明正大地嫁给姚策,以后姚策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冷月熙爱他,自然是不舍得他被千夫所指的。
横竖她在外人眼中,也早已上不得台面了。这世间所有的冷眼和谩骂,由她一人担了,又有何难呢?
见冷月熙为这段感情牺牲良多,小桃子对这个弱女子不禁肃然起敬,好奇道:“冷姑娘,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以后便把我当成朋友吧。我没念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文化,但我喜欢你这个人,从此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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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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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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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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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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