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解语便吩咐厨房煮了一碗清新去火的莲子糖水,端给方璟棠,借机劝道:“小姐,我知道小桃子回府以后,您心里不痛快。可再不痛快,这日子也总得过下去啊!那春日宴便是您翻身的好机会,您可得抓紧了!我瞧着今天您也累了,等会儿您喝了这糖水啊,就去休息一会儿。晚膳那边,我去帮你回了夫人,今儿咱们就不过去松鹤堂吃了。”
解语觉得自己态度谦卑,也是真心实意地替方璟棠着想。可没想到,方璟棠却压根儿没接那碗糖水,而是“蹭”的一下起身,很快便翻箱倒柜地找起东西来。
方璟棠和上回一样,但凡是这屋里能值点儿钱的,连带着她头上插的、身上带的,一股脑儿全都堆到了桌子上。
“不够!还是不够啊!”方璟棠看着桌上那一小堆的金银珠宝,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方璟棠双手环抱着自己,像是在经历巨大的恐惧。她知道,王大彪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如果筹不到钱,是肯定会被找麻烦的。
可他们要得实在是太多了,五千两……一下子去哪里筹这么多钱?!
“五千两……五千两……”方璟棠低声念叨着,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五千两这个数字,对于方璟棠来说,其实还真的并不算陌生。当初方家的铺子险些经营不下去的时候,方老爷就是去钱庄借了五千两来周转啊!
对,钱庄!让一个普通人一下子掏五千两出来,肯定不现实,但钱庄就不一样了!
方璟棠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也顾不上解语那诧异的目光,自顾自地就跑了出去。
现在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方璟棠因为从未插手过生意上的事情,自己的体己银子也都是用匣子锁着,所以她长到这么大,只是经常听父亲提起钱庄,自己却并未去过。
只能靠一路问着,走了好远,才终于找到一家叫百里的钱庄。
这钱庄开在赌场边上,人来人往的,生意倒是红火。
方璟棠说明了来意,在外面拍了好一阵子队,才被伙计领了进去。
百里钱庄的掌柜,是个姓焦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大烟杆儿,说话的时候,一张嘴就能喷出让人头疼的烟臭味儿来。再配上那一嘴黑黄的牙,别提多令人作呕了~
看到方璟棠掀开帘子,婷婷袅袅地走进来,焦掌柜兴奋地不禁两眼放光。为了给方璟棠留个好印象,他咧开一个自以为俊朗不凡的微笑,好言问道:“怎么,小姑娘,听说你想借钱?”
方璟棠被焦掌柜那猥琐的笑容吓到了,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想借五千两银子。”
“嚯!”焦掌柜挑眉,“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你可有什么东西能抵押?”
抵押……
方璟棠咬唇,最终摇了摇头。
见状,焦掌柜的身子向前倾斜,离方璟棠的距离更近了些。呼吸间,他身上那难闻的味道,像是长了脚一般,一个劲儿地往方璟棠的鼻子里钻。
瞧着方璟棠那精致的眉眼,焦掌柜忍不住色心大起,一双胖手不自觉地就往方璟棠的身上乱摸,一边摸,一边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自己抵押给我好了。五千两,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三个月之内,你能足额还清,我敬你有几分本事,利息分文不取。可你若是还不清……那就要嫁到我焦家,给我当小妾。不过你放心,我焦某人最是怜香惜玉了,等你嫁过来以后,我保证好好疼你~”
方璟棠没经历过男女情爱之事,可她也能模糊得明白,焦掌柜口中的“疼她”是带了那种意味的。琇書網
“这钱我不借了!”方璟棠被吓得不轻,她赶忙起身,慌乱之下,一不小心碰到了案几上的茶碗。
那茶汤混着茶叶洒落在她的裙摆上,看起来污糟一片,像极了她即将被沾染的人生。
方璟棠最是爱干净的,但此刻也顾不上擦拭。她转身,掀开帘子,快步向外走去。生怕自己走慢了,就又要被焦掌柜那样的色中饿鬼占了便宜!
“嘿,小妞,除了我这儿,旁的钱庄是不可能借钱给你的!”对于自己被下了脸子这事儿,焦掌柜倒也不恼怒。
美人儿嘛,哪有那么容易到手的~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看着方璟棠那纤细窈窕的背影,焦掌柜朝她喊道:“这个条件,我就给你保留三天。若是三天以后你再来,那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听到这话,方璟棠的脚步更快了。走出钱庄,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不经意间,后背已经是汗涔涔的一片濡湿了。
方璟棠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再次站到这热闹的街道上,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因为没有借到钱,方璟棠耷拉着脑袋,整个人沮丧极了。她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方家,也顾不上责骂解语对自己发牢骚,连澡也懒得洗,直接和衣直接躺到了床上。
可躺在床上,方璟棠的心依然七上八下的。她无法承受自己享受多年的生活在一夕之间被夺走,可五千两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又实在是太难解决了。
就这么在床上翻来滚去的,一直到大半夜,方璟棠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可梦里,也全都是让她害怕的场景,她梦到自己被迫嫁给焦掌柜,洞房花烛之夜,焦掌柜褪去衣衫,露出了他那肥胖的身子,他张着臭嘴向自己强吻过来,那油腻的触感,简直比冷了的大肥肉更让人难以下咽。
“我不要!我不要!”方璟棠尖叫着,陡然从床上坐起来。
看着周遭熟悉的环境,方璟棠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呼,还好,还来得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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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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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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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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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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