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笑容一凝,眼神骤然降温。
“我才是原配嫡长子,漠北王世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真有来路不正、坐不稳王位一说,那也只能是你和你的好儿子。您要抢我的东西,还想反咬一口恶人先告状,这是谁教您的道理?”
漠北王妃枯燥乱发下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忽然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名正言顺?我和我的朗儿才是名正言顺!我才是最初定给王爷的正室原配!是你娘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是你抢了我朗儿的世子之位!”
“那又如何?”
齐云开听着自己父亲母亲和继母从前的是是非非,却没表现出丁点儿关心在意,态度冷漠的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成王败寇,我已经将您和您母家所做一切恶行,勾结官员、私调军队、幽禁父王逼迫他改立世子,多次派人暗杀于我,桩桩件件,如实向陛下密信禀告。在朝廷对您和您娘家人的处决下来之前,您就在这里好好悔过吧。”
“暗杀?我什么时候暗杀过你!”
漠北王妃颤抖着摇头,“我何时……我没有!没有!”
陆明绯审视着她,“怎么没有?光我在场亲眼看见的就有三次,世子这次匆忙回来的也是因为你又派人在我们回长安的路上搞刺杀。”
“我没有!”
漠北王妃扒着笼子恨不里面挤出来,“你们这是栽赃嫁祸!我不认!”
“你没有?”
陆明绯眼睛一转看向齐云开。
“您说没有就没有吗?”
齐云开云淡风轻的掸了下她摇晃牢笼时飞落在他衣服上灰尘,蓦地抬眼对她一笑。
“或者您以为朝廷真的会彻查您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我刚才已经说了,成王败寇,自您落败之时,话语权就已经不在您手里了,真相是什么,胜者说了算。”
“绯绯。”
齐云开牵住陆明绯,“我们走。”
漠北妃看他们要走,情绪激动的敲着铁格网。
“你别走!我做的事情我一力承担!不要、不要伤害我的朗儿……不要伤害我母家人……齐云开……云开……算我求你了……云开!”
她声嘶力竭的叫着齐云开的名字,齐云开充耳不闻继续拉着陆明绯往前走。
陆明绯回头去看了一眼那刚才还在叫嚣的女人此刻正如同衰败枯萎的玫瑰般伏在地上
她回头看着齐云开昂首阔步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两人穿过两侧牢笼夹成的长长通道,里面关着人眼珠子好像木刻一般,一动不动,转动着僵直的脖子看着他们走过去,气氛安静诡异到让人瘆得慌。
陆明绯不自觉的手心冒出冷汗,被齐云开感觉到回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
陆明绯看着那些犯人,“这些囚犯……受了很严重的刑罚吗?”
齐云开察觉出她的不安,臂弯揽住她肩头,让她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这里没有酷刑,一日三餐照常供应。”
“那这些人怎么这样?像个假人似的,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是我父王定下的规矩,除了外面来人审问处决,其他任何时候不准见光。他们不分昼夜身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出十天半个月,人就熬不住了,问什么说什么,或是干脆疯了,现在你见到的这些,已经算是意志力强的了。”
“啊?”
光是听着陆明绯都觉得难受,“那还不如动刑呢,这也太折磨人了。”
“做错了事情,还没有能力给自己收拾烂摊子,自然只能接受惩罚。”
陆明绯瘪了瘪嘴,“那你弟弟齐云朗呢?他应该不大,还是个孩子,你也把他关这儿了?”
“我在你心里是这么狠心的人吗?”
齐云开微微眯着眼看向前方无边的黑暗。
“他毕竟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兄弟,年纪也小,未经世事,凡事只能听他母妃摆布,我念兄弟情谊,不再追究他的责任。只是经此一遭他被吓病了,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我派人把他送到山庄里静养,那里山好水好,养病最适宜不过。”
陆明绯静静听着,半晌没接话,直到走出内牢大门,清风明越带着漫天繁星送来一口清爽气流,才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
齐云开看着她仰视明月群星的澄亮眼睛。“有话就说吧,和我还用斟酌考虑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找到你说的答案了。漠北王府里处处人情稀薄,胜者为王,难怪你回到这里就一身锋芒,否则的话镇不住场子啊。还有,你刚才说的很现实,成王败寇,赢了的人才说了算,输了的人连这样的月亮都看不见,晚风都吹不着。”
齐云开拍拍她头,手指顺着她顺滑的头发丝落到她脖颈上。
“什么时候绯绯也开始多愁善感了?”Χiυmъ.cοΜ
“唉。”
陆明绯蓦然一笑,看着他玩笑道:“可能上了年纪了。”
齐云开忍俊不禁,上身探到她眼前,眼睛亮晶晶的,意味深长道:“既然说自己上了年纪,那是不是得考虑一下与我成婚的事了?今年开春陛下就曾说过要让我们在年底之前完婚,现下算算时间也快到了,而且我们正好就在漠北,不如……”
“哎哎哎!”
陆明绯连连退开两步,从他缠绵暧昧的气息的掌控中脱离出来。
“我年方十七青春韶华,上了年纪的话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
齐云开不依不饶的贴过来低着头盯着她。
“提到成婚之事你就言辞躲闪,绯绯,你究竟在怕什么?还是……”
他忽然握住她手腕,眉眼弧度虽是弯的,但笑意却不再达眼底。
“你不想嫁给我?”
陆明绯紧皱着眉头把他手从手腕上拉下来。
“你想什么呢?当然不是,就我们俩这关系,要情谊有情谊,要婚约有婚约,天下还有比咱俩更适和缔结婚姻吗?而且你齐云开长得好有能力,这样的郎君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好不好!”
好话说了一箩筐,齐云开不为所动,一针见血道:“所以你在怕什么?”
陆明绯被他追问的哑口无言,捂着额头仰天长问自己:“是啊,我明明想明白了,为什么还躲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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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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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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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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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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