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齐云开、齐思书、甘静芸他们三个好像约定好了似的,谁也没有来过一次,只是偶尔会托宫人带些吃的玩的进来给她。
孤孤单单的陆明绯只好独坐窗前,穿针引线,守着一幅仕女图刺下去穿回来,把好好一幅勾描的事无巨细的图样子绣的乱七八糟。
她自己心情则比绣还乱,看着针线横飞的绣图,不耐烦的抄起剪子把线都拆下来,从丝线筐里拿出一卷线来重新穿针,但那线团被她暴力搓揉过太多次脱了圈,缠在一起几乎成了一团乱麻,她几次解不开,烦躁的把线扔回筐里。
伺候她和陆明纤的宫女端着热水走进来续茶,看着满地零碎线头和框筐子里纠缠在一起的线团,把水放在一边,蹲身把地上线头捡起来,乱掉的线团解开,穿好针小心的递到陆明绯手里。
“绯姑娘,您快点绣吧,这幅仕女图前前后后一共十二个人呢,您现在一个都没绣成,到时候拿什么跟纤姑娘交代?”
陆明绯一听更没劲头干了,破罐子破摔把绣框扔到一边,转身推开窗子,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吹的憋闷的脑袋霎时清醒。
“绯姑娘快关上!近几天越发的冷了,当心着凉!”
陆明绯不但没听她的话,还拦住了她伸过来关窗的手,看着逢花台一院冷清萧瑟,视线落在紧锁的院门上。
“金瑶,最近还是没人来找我吗?”
金瑶为难的笑着摇摇头,“外面怪冷的,懒得出门也是常理,没准儿哪天太阳好,暖和的时候就来了呢?”
陆明绯垂下眼帘叹了口气,趴在窗台任由凛冽的风吹酸眼睛,淡声道:“你先出去吧。”
金瑶答应了一声,对她行了个礼走出房间。
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陆明绯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环顾院中四处,眼见空无一人,起来蹲身在踩在窗台上,一脚踏出了窗户外。
她其实不知道要怎出这座大门紧锁的深院,但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于是脑子一热,扑通一声跳了下去,寒凉之气瞬间席卷满身。
刚走出没几步,站在那条从大门一路通往主屋的青石板路上,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陆明绯心里早有预料,转身回头看去,只见陆明纤身披一件绛紫色斗篷,独身站在主屋中堂之上,神情无波无澜,只是那样静静看着自己。
“想好从哪里走了吗?”陆明纤拥着手炉走到门口,看着台阶下的陆明绯问道。
陆明绯在看见她原来一直默默守在自己房间门外时,汇聚在腿脚之上,想帮她努力奔跑的血液就散了。
她知道她姐姐的用心有多良苦。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陆明绯没反驳一句,慢慢走回自己翻出来的那扇窗户,怎么翻出来的怎么翻了回去。
回去关上窗户,坐在窗下暖炕上,炭火释放出来的暖流绵绵包裹上来,香烟从紫金香炉里袅袅升起。
房间里又香又暖和,可怎么也留不住陆明绯那颗想逃到外面置身刺骨寒冷,听北风呼啸的心。
这次关禁闭不是陆明绯被关的最久的一次,但绝对是最难熬的一次。
煎熬之处不在于无聊,也不在于要绣十二侍女图,在于她担心韩信芳,在于她对她的三个朋友故意避而不见的失望。
陆明绯把宫人送进来的插进白瓶里的红茶花花瓣揪下来,捧在手里,对着窗外吹了出去。
随着淡红色花瓣在空中翻飞,一片晶莹洁白从天上落下来与之共舞。
她抬起头,天上纷纷扬扬落下来一片片雪花,有几片飞入窗户里,落在额头上,丝丝冰凉。
“下雪了。”
她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开门呀。”
院门外响起三声叩门声,金瑶出去打开了门,透过门缝,陆明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甘静芸。
甘静芸也看见了她,对上她那两道灼灼目光,这么多天以来对她的歉疚之意悉数翻涌而出,让她不自觉的低下头,躲过陆明绯的视线。www.xiumb.com
金瑶引着她进屋,敲开陆明绯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了抱着胳膊,一脸兴师问罪的陆明绯。
“明绯。”甘静芸轻轻把带来的点心放在桌上,坐下来,左右手放在膝盖上,暗自互相抠来抠去。
“对不起。”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按照齐思书所说的那样,装作无事发生,轻轻松松跟她话家常。
陆明绯在听到她一句对不起时,心中气愤被化去了一大半,她对着比绵羊白兔还温懦无害的甘静芸,实在是生不起来气。
“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甘静芸这时候才终于抬起头告诉她,“我听说科举之事,陛下任命了专门官员去查办了,现在结果已出,就等着问罪呢!”
陆明绯悬在心口多日的巨石终于稍稍落地,忘了自己还需要生气,站起来蹿到甘静芸身前。
“真的?”
“真的。”
甘静芸拉起陆明绯的手,眼里升起一片薄薄的雾气。
“对不起明绯,真的对不起,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
陆明绯看着她小心翼翼寻求原谅的样子,不得不承认,自己心软了,想把这事一笔勾销。
她给自己轻而易举的原谅行为找了个合理充分的理由,那就是甘静芸一向心软耳软,没什么主见,她之所以会帮着蒙骗自己,都是齐云开和齐思书威逼利诱她这么做的。
静芸可以稀里糊涂的原谅,但是齐云开和齐思书不可能这么轻松,她非得揍他俩一顿才能解气。
甘静芸带来这个好消息后没两天,陆明绯也“刑满释放”。
原因很简单,陆明纤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她当日关陆明绯的时候说,等韩信芳做到最后一步,也就是他以他个人之名将事情检举揭发时,陆明绯就可以从这间院子里出去了。
陆明绯出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人算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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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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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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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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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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