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找这里来的?”
陆明绯讪讪笑两声,“一路打听来的,话说认识的韩先生的,尤其是年轻读书人,真的不少。”
韩信芳看着他们四个满身疲惫风尘,没说什么,用手里拴着铃铛的钥匙插进门锁里,将门大打开,叹了口气率先走进去,留给身后四个充满期待的学生一句:“来都来了,进屋坐坐。”
四个人本来还想跟他解释一番,一听这话也顾不上了,生怕他变卦,赶紧挤进大门。
刚一进门,就被缤纷世界晃花了眼。
韩先生院子里开满了菊花,黄的、紫的、白的、绿的、粉的,大的、小的,聚拢成一团的,花瓣细长末端卷成优美弧度的,千姿百态,幽香阵阵,置身其中仿佛流连与花的海洋里。
院子中央还有一棵银杏树,正赶上十月底,银杏树叶褪去稚嫩青绿染成一树金黄,风一吹瑟瑟摇动,银杏叶随着寂静微凉的晚风飘摇动,打着旋落在树下一张刻着围棋盘格的石桌上。
若此时将大门一关,燃起一盏灯,沏上一壶茶,听着风与树叶沙沙和鸣,坐在石桌凳子执起黑白子对弈,应是隔绝喧嚣红尘,管他初夏秋冬,自在逍遥,不问世事,何其潇洒超逸的来处。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全都看花了眼,陆明绯转着圈的看院子里的花和树,张大嘴连声赞叹:“韩先生你家好多花啊,真好看!”
甘静芸最爱花草,尤其喜欢素有花中隐士的菊花,也是赞叹不已。
齐思书看着院中那棵银杏的树冠最高处,视线水平移动过去比了比院墙。
“韩先生这棵树长的真高,但是我好像听谁说过,院子里种树,尤其树长得高过院墙不太好,不吉利。”
甘静芸欣赏着锦缎似的铺了一地金黄银杏叶,“但是真的很美。”
“就是。”陆明绯在旁帮腔,“美的很,齐思书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说头。”
“行了。”韩信芳撇了他们俩一眼,走上正屋台阶推开门,“进来吧。”
四个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了进去。
韩信芳家正屋待客的宾堂陈设很简单,地上六把椅子,墙上三幅字画,什么地毯香炉、古董摆件,一样没有,把原本不大的空间衬托的空旷冷清。
“坐。”
韩信芳拿起桌上茶壶,轻轻巧巧,也就是说里面空空如也。
他拎着壶,“我先去烧点水。”
“啊?先生你自己烧水?”
齐思书四处望了一圈,“家里佣人呢?”
“没佣人。”
韩信芳拎着茶壶眼看快要走到门口,甘静芸和陆明绯赶紧走上去拦住他,陆明绯从他手里拿来壶。
“先生不用忙,我们自己烧水,您老歇着。”
“你哪知道怎么烧?”
“那就喝凉的。”陆明绯从不在乎这些,小手一指院落里的水井,“我看见那儿有水井,先生你等下,我马上把水打来。”
她抬手一招呼甘静芸,蹦蹦哒哒拎着壶跑到外面水井边,让甘静芸提着壶,撸起袖子把水桶系上绳子扔了下去,两个人摇动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辘轳,随着绳子一圈圈缠起,水桶渐渐从井中被提上来。
水只打了小半桶,并没有很重,陆明绯一手拎起桶来,撂在地上,这时墙头传来喵一声。
两个人应声抬头,看到墙头不知何时走来一只白色长毛猫,两只小耳朵尖尖的,毛茸茸的小爪子并在一起,见着她俩在看它,特别乖巧的坐在上面俯视她们俩。
“是小猫咪啊。”甘静芸声音柔缓,对它伸出手来招了招
“小猫咪是不是饿了?来,姐姐给你弄吃的。”
白猫好像真的听懂了她说的似的,从墙头跳下来,走到甘静芸脚边,用尾巴勾着她腿,还歪脑袋蹭她。
“真可爱。”甘静芸对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没有一点抵抗力,蹲下身来轻轻用手抚摸它柔顺毛发。
“银霜。”
韩信芳从屋里走出来,来到他们身后,蹲下身来叫了小猫一声,“银霜来,来这儿。”
白猫听见呼唤立刻撂下甘静芸,朝韩信芳跑了过去。韩信芳把它抱起来,抚摸这它的头和后背,小猫则仰着下巴享受主人的爱抚。
陆明绯听见韩信芳给他的猫起的名字笑了,“这猫叫银霜?好像个人的名字。”
齐思书凑到韩信芳跟前看猫,“先生你还养猫啊,诶这猫也是个异瞳!一只金瞳一只蓝瞳!”
他把小猫的脑袋往陆明绯那边掰了掰,“陆绯绯你看,找着同类了你!”
陆明绯无语的翻了他一个白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齐云开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异瞳白猫不算少见。”
韩信芳把齐思书搭在爱猫脑袋上的手拍掉,“别弄它头,它不舒服。”
齐思书委屈的瘪起嘴小声叨咕:“先生对只猫怎么这么慈祥。”
“银霜。”韩信芳眼角皱纹在抚摸毛茸茸暖和和的银霜时,终于稍微舒展几分。
他抱着猫走进屋里,给它放在它专用的饭碗前,投喂了两块鱼干和肉干,摸着它头轻声细语的:“多吃点,吃饱点,免得跑到外面瞎吃脏东西。”
陆明绯他们几个站在门外看这番画面,属实是羡慕了,没想到课堂上严厉冷酷、不苟言笑的韩先生私下里竟然是个猫奴。
但后来韩信芳喂完了猫,亲自下厨煮了一锅热腾腾,还卧了荷包蛋的面汤,让四个学生知道先生还是爱自己的。
酒足饭饱后天也黑透了,韩信芳举着一盏油灯,挨个点亮院子里几处照明石灯,问跟在屁股后面吃饱喝足、遛弯消食的学生。
“你们准备在我这儿赖几天?事先说明,我白天很忙,没功夫搭理你们,更没时间煮饭给你们吃。”
这话乍一听不怎么客气,但仔细一想这不是还没等他们厚着脸皮张口求韩先生收留,他自己就先看破不说破的默许他们留在他家里了吗?
陆明绯都笑开花了,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们不用先生煮饭,我们煮饭给先生吃!谢谢韩先生!”
齐思书不甘落后赶紧跟上一句,“谢谢韩先生!”
齐云开和甘静芸两个话少稳重的也行礼答谢了他。
“事先警告。”
韩信芳依然嘴硬如初,“谁敢弄坏了我院子里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我跟他没完。”
四个人相视一笑,目的达成,非常开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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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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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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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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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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