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惊吓回头,只见男人竟然又折返了回来,胸膛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面色阴沉。
看得苏婉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若说苏婉平日里也见惯了同样面容的厉时言冷脸发怒的样子,按理说应当接受良好才对。
但眼前这人的表情却似乎并非仅仅是冷,似乎还透着一种阴暗的感觉。类似于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湿角落里长出的幽绿苔藓。
苏婉定了定神:“你怎么又回来了?“
男人直盯着她,一步步走近:“谁让你动我的东西的?”
这声音极低沉,带着股极强的威慑力。
苏婉眨了眨眼,将手机往背后藏了藏,没说话。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男人突然爆喝。
苏婉顿时吓得手一抖,手机险些掉落在地上。
本以为男人会扑上来抢走手机,却不想对方却一把抄起床上的雨伞,捧在手中检查一番,瞪了苏婉一眼,而后小心翼翼的重新将其放回玻璃罩下。
那模样,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以为他手中捧得是个独一无二稀世珍宝。
可那明明就是把雨伞。
“这把伞……对你很重要吗?”苏婉试探的问。
男人并不回答。
苏婉愣了半晌,见他将雨伞放好,而后回过头来,神色比方才稍稍缓和了些,口吻却依旧冷硬。
“不许再动我的东西。”
虽不明所以,苏婉还是顺从的点头:“好,我不动。”
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这个疯子,否则还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来。
然而男人在说完刚刚那句话后,便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眼神幽深冰冷的像一方深不见底的寒潭,看得苏婉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她尽量平静的问。
闻言,男人收回眼神:“不怎么,只是想提醒你,你手上这个手机只能用来联系我,如果联系其他人,会自动爆炸。”
最后四个字,男人一字一顿,听得苏婉莫名心惊。
若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不见得会相信。
但光是看他今日把自己掳来监禁的种种,他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也不奇怪。
苏婉看了眼拨号栏里的那串熟悉的号码,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男人嘲讽般冷笑一声,便转过头望着窗外,不再言语。
见他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苏婉起身退出房间。
此后的一整个下午,男人都待在走廊尽头那房间里没有出来。
苏婉心态倒是调整的快,该吃吃该喝喝。
养足精神,才有机会逃跑。
而且这样也能降低男人的防备心。
到深夜,她自行上了二楼,打算休息。
二楼只有两间卧室,一间是走廊尽头男人正待着的那间,另一间则是倒数第二间。
两个房间紧挨着,苏婉开门时有意往那处谨慎望了一眼。
门半敞着,里面漆黑一片。
他睡觉都不关门的吗?
苏婉皱了皱眉,正打算进房间将门反锁,忽听一道极为压抑的哭声隐约传来。www.xiumb.com
是个男人的哭声。
她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靠过去,那哭声果然更清晰了些。
他在哭?
苏婉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推开房门。
入目一片黑暗,地上隐约散落几个空啤酒瓶,窗前那半敞的床帘外透出几丝微弱的光,模糊勾勒出窗前那蜷缩一团的身影。
他仍旧在哭,脑袋埋进膝盖,肩膀抽动着,显得整个人异常单薄。
他没有发觉苏婉的脚步,一边哭,一边反复念着:“为什么,为什么被抛弃的人总是我……”
这模样,仿佛一直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大型犬。
一瞬间,苏婉想到了自己,想到童年时在苏家的种种。
苏婉顿时心头一动,上前怜悯的抚了抚他的背,无声安慰。
男人感受到她的抚摸,下意识向后瑟缩一下,而后抬起头,那双盈满泪水的眼望着她。
苏婉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被他这样凝视了,但这次却与之前都不同。
她从他眼中捕捉到了极力掩饰的脆弱。
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很难让苏婉不同情,她叹了口气,暂时抛开两人的恩怨,轻声道:“我们都有脆弱的时候,没关系,你不用掩饰。”
男人愣了一下,而后扭过头去,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声音极为明显。
两人就这样,一个沉默的哭,一个沉默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苏婉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些,于是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
却不想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苏婉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男人正抓着她的手,眼神混沌,表情脆弱而可怜,如一个易碎的白瓷娃娃。
“别丢下我一个人……”
苏婉顿了顿,想拒绝,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此刻不论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残忍。
苏婉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任凭他得寸进尺的靠在自己肩头,絮絮叨叨的念着“抛弃”“生病““一个人“之类的字眼。
苏婉大概能够猜到,如果男人真的是厉时言口中那因病去世的哥哥,那么当年这其中很有可能另有隐情。
而他,似乎是那事件中被抛弃的那个。
可恨之人也是有可怜之处的。
感受着肩头逐渐平稳的呼吸,苏婉转头瞧了一眼。
男人比厉时言略长的睫羽垂下,随呼吸微微颤动,面容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苏婉长叹一口气,原本打算将人拖到床上去睡。
然而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拖动对方毫厘之后,苏婉以目光丈量了一下这里到床的距离,果断放弃。
她起身,将被子拿过来替他裹上,又在他脑袋下垫了个枕头,这才放心离开休息。
翌日。
男人揉着脑袋下楼时,意外的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做饭声响。
他转头一瞧,苏婉穿着他为她准备的睡衣,头发松垮挽着,正站在灶台后面挥舞着锅铲。
等他走近,苏婉恰好关火,将饭菜盛出,对他微微一笑。
“吃饭吧。“苏婉道。
男人心头莫名一动,鬼使神差在她对面落了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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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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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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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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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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