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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飘飘缈缈钻入候茑之耳,給他的感觉就是,仿佛前面不远处就有莫大的机缘,有仙人偶过,只要他敢迎上去,神功妙法,宝器仙丹,从此脱胎换骨,不在话下。
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毕竟有修行底子,瞬间就想起船夫老齐的提醒,也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知内情就会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在欲望的陷阱中无力挣扎;但如果知道原委,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一种很奇妙的精神波动而已。
没有攻击力。
当候茑清醒过来时,耳中的仙乐早已不见,更仿佛是一种莫名的低啸,韵律奇异,节奏变幻;他很清楚这是因为自己修行改变了某些东西,但对凡人来说,恐怕抵抗这样的诱惑就很艰难。
推开船窗,茫茫夜色中,哪怕以他远超常人的视力也看不清水面上的情况,一出三十丈就漆黑一片,他看不见水面上有什么异常。
就只能凭耳朵,但这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之在前,辨之在后,飘突左右,远近不定。
候茑抽出燕翎刀,暗中戒备,但以他现下的能力,真的是爱莫能助;能保护好自己就已经烧了高香,想驱赶杀退这些妖物就是痴心妄想。
道人爱佩剑,公人常使刀;从刑缉身份退下来后,他也没时间改变自己的兵器,更没时间和道人一样的附庸风雅;对他的习惯来说,刀用的更顺手,公人嘛,就讲究出刀时的气势,否则屑小不能服。www.xiumb.com
声音没完没了,几条小船上都没什么动静,显然客人们都得到了船家的提醒,没人出来东张西望。
老齐父子在前舱盖被蒙头,但候茑从他们的呼吸节奏中知道他们并没有睡,只是在戒备中等待水妖退去。
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大船,那上面有超过百人,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就在他的注视下,一刻之后,大船甲板上走出一人,富家子打扮,径直往前走。
老齐提醒过他,歌声下最好不要移动,闭目凝神对抗声音才是正着,否则声音更容易乘虚而入,这就可以解释大船上为什么无人阻止;危险当前,人人只顾自己,也无可厚非。
眼看此人再走几步就会毫无悬念的踏入水中,多年的刑缉生涯让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冲出船蓬,大喝一声,同时掷出案上的茶壶。
“呔!何方妖孽,安和乾坤下竟敢公然行凶,惑人心神!”
茶壶扔出,在那人脚边甲板上破碎,清脆的瓷器崩散声在夜空中传出很远,显然也打断了那个人的前行,他茫然四顾,似乎一时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就在茶壶破裂的一瞬间,乌蓬船旁水面下一道波纹快速移动,直奔候茑站立处而来;虽然没有什么捉妖杀妖的经验,但作为刑缉高手,他绝不会只留意那人的动向而忘记自己其实也在水面上。
茶壶才一掷出,两眼就紧盯周围水面,以防可能的报复。
那道水波来得突然,他的反应也快到极点,在有物从水面下冲蹿而出时,他甚至都不去看冲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双手紧握雁翎刀,当头全力劈下!
水波翻腾中,刀刃劈中一团物事,着鳞带甲,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劈开了一条口子,只不过入肉不深而已!
候茑心中一沉,以有备算无备还是只取得这样的效果,全力一击仍然不能解决,那接下来他可就麻烦大了。
刀入怪体,怪声突然变得高亢,冲激振荡耳膜,让人瞬间昏昏沉沉,那是水妖受创后的尖叫。
尖叫短暂,才一收声,老齐父子也各持鱼叉冲出!
“客官,你草率了!”
他们最怕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不吝,明明没他们什么事,老老实实睡一觉明日继续赶路,还是一个艳阳天,就偏偏要出来打抱不平!
不能不冲出来,水妖报复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同伙,那是一定要遂了心意才肯罢休,所以对经验老到的父子两个来说,端鱼叉出来拼命也是无可奈何,可不是看这位客官面善,就一定要帮助他。
让老齐父子亡魂皆冒的是,水面下又出现了几道波纹,向乌蓬船快速接近,显然,水妖不仅只一头,而是好几头!
三人合力对付一头受伤的水妖都未必能够,再多出来几头那可如何是好?
他们最安全的做法是回到岸上,但系泊处距离河岸还有七,八丈,怎么跳得回去?
对手是水妖,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不能下水游回去,那和找死没什么分别。
千钧一发之际,有清啸扬声,船头一沉,一名素衣女冠忽然出现在船头,纤指微扬,有银光在河面闪动。
就只见水下突然沸腾,仿佛有物挣扎,怪叫再次响起,却是死亡前的悲鸣。
河面出现大片血光,与此同时,另外几道正在接近的水下波纹迅速掉头远去,消失不见。
从头到尾,孤陋寡闻的候茑也没看出来这女冠使的是什么道术,对他来说,这一切距离他还有点远。
老齐父子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开口;候茑也有些尴尬,仗义出手却反而被一个女子所救,这有点说不过去。
那女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仗义敢执言,学道为苍生。话是不错的,但须得有那个能力,否则事与愿违,反倒会招惹更多的死伤。
你连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有多少河母潜在水中也不清楚,就敢出头拔刀了?”
候茑生平第一次在女子面前呐呐无言,没办法,委实有点丢人。
女冠静静的看着他,也没过多责备,毕竟,能选择出手也是一种难得的品质。
“你知道那富家子为何被迷惑?”
候茑摇摇头,“不知……”
女冠声音冰冷,“因为他看到了美人无数!心歪意-淫,满脑龌龊,所以,他该死!”
说完,也不迟疑,晃身一纵,仿佛有清风为翅,水面一点就纵回客船,自始至终连名字都未曾留下。
候茑回头看看老齐父子,“对不住,下次不会了,回头船资双倍。”
钻回舱内,心中意识到自己在修行界就是不折不扣的新人,赢弱无比,可不能再摆刑缉的架子;在修行界,他那身官皮一点用都没有。
窗前凝思,寂夜无声,那些水母经此一斩再也不敢回来;正惆怅中,客船方向飘来一阵琴音,仿佛有某种安抚之功,让人内心平静。
……瑶水道士夜携琴,映月相逢辨语音。引坐霜中弹一弄,满船商客有归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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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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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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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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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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