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唤捏碎了他的命牌,导致凌栖梧身负重伤,灵气停滞,不能再像修仙界那样给自己灵力取暖,现在的他身上仅有一袭轻薄的鲛纱,寒风侵袭中,聊胜于无。
凌栖梧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戏剧性悲惨的境遇,他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寻了一处相对背风的角落,然后熟练地把手揣进怀里,整个人缩成紧紧的一团,窝在墙根下。
这样的姿势可以尽量减缓热度的流失,让他好受一些。
此处乃进京城楼,时下深夜,城门紧闭,若要入城还需再等三个时辰。
凌栖梧将视线从城墙那边挪回来,把头窝进了怀中,他保持着缩在角落的姿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灵力枯竭带来的筋脉撕裂极为疼痛,凌栖梧一直做噩梦,接连不断梦到阿渺被他杀了然后同他决裂再不原谅,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再次睁眼,全身都冻僵了,眼皮都有些僵涩,嘴巴发紧,凌栖梧眨了眨眼,轰隆一声,城门开了。
寒冬腊月,赶路的商人、做生意的小摊仍旧很多,凌栖梧跟着城门的队伍一步步往前挪,眼见还有两三个人便能轮到他了,前面的人朝守卫递过去了一个小本子。
凌栖梧见状,垂下眼眸,随后好像是太过虚弱,一个没站稳,撞了后面的人一下。
“诶呦!你这人怎么回事!”
凌栖梧低着头缩着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人见他态度还好,没多纠缠,嘴里嘟囔了几句便完了。
城门的守卫身着盔甲,手持长枪,负责队伍审核:“路引。”
凌栖梧从长袖中递过去,守卫看了看——进城寻亲,在看这人衣服虽流光溢彩但却颇为单薄,背后还破了洞,隐约可见血痕,想来是家逢大祸走投无路了,也就没有为难,将路引还给立刻放了进去。
凌栖梧进城没几步,便听后面起了争执。
先前排在凌栖梧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准备进城了,然而却发现自己的路引没了,“真的,官爷,我真的有路引,方才就在腰带上揣着,怎么不见了!”
守卫一天到晚处理这种事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当下横枪轰人,“没有路引就别在这挡路!滚开!”
后面有好心的大娘赶紧将他拉到后面,同时提醒:“这位小哥,是不是来的路上不小心掉了啊。”
长枪锋利,守卫强壮,那人也不敢硬闯,但也急得团团转:“不可能啊,我刚才还低头检查来着,不可能会掉了。”
那大娘经验丰富,低声提醒:“那是不是被人偷了啊。”
小哥一愣,随后朝城内看去,却已然看不到先前那人的身影了,登时好一阵解释,但守卫不吃这一套,将人远远赶走。
...
凌栖梧进城后便把路引撕成碎片扔了。
天刚破晓,天际藏青,路上早点摊刚搭上,热水都没烧开,乞丐都没出来要饭,一片冷寂里,凌栖梧揣着手佝偻着身子缓缓穿行,即使这样,瑟瑟隆冬也不是失去灵力的他能抵抗的。
过度伤重与极致寒冷叫凌栖梧动作越发缓慢,腿僵硬滞涩,仿佛成了两根树棍,只能接受行走的命令,但凡有人过来敲一敲这腿,怕是能听到石头般的回响,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敢停,生怕一停便再也走不动。
就这样,他将自己冻成了一个冰人,连续走了一个多时辰,从人群稀疏走到熙熙攘攘,从天刚破晓走到朝阳当头,期间每遇路口,他都会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镜子查看,再次抬头都会做出选择,就这样查看了七八次,他终于到了目的地——京郊破庙。
正巧这时,一个上了年头头发花白身着麻袋的老乞丐出来倒木灰,那样貌,正是小镜子里映出的样子。
凌栖梧僵硬的嘴角缓缓移动,终于勾出一丝细微的笑意,下意识将袖中的手抽了出来,站直了脊背。
他找到阿渺的家人了。
“请问老者是不是阿渺的家人。”
...
老乞丐原本防备,但听他提及阿渺登时激动的将人迎了进去。
破庙常年不修,早已破败,但此刻所有破洞之处都堵上了干草,大大减缓了冷风侵袭。
老乞丐欢天喜地,他将大门关上,从掉灰的佛像后面取来一团或粗或细的干柴,颤抖着激动的手点燃了。
然而不等凌栖梧恢复一下,老乞丐便保持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的道:“你认识阿渺?”
对面这位公子气度不凡非富即贵,即使认识阿渺,也不是他这等乞丐可以随意搭话的人物,所以老乞丐所有言行皆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一路顶风让凌栖梧的脸成了冰块,但面对阿渺的家人,他仍旧极力摆出了笑容,力图亲和,“认识的,我是阿渺的道侣。”
老乞丐上了年纪,很多新鲜事物都不懂,他小声问,“什么是道侣?”
修仙数年,凌栖梧早已脱凡,是以忘记了凡间并无道侣一说,那么凡间哪个词最能体现他跟阿渺的亲近...话到嘴边,凌栖梧心里渐渐生出一种醉人的甜蜜,只见他垂下眸子,轻轻道:“我与阿渺是未婚夫妻。”Χiυmъ.cοΜ
老乞丐登时忘了身份之别,瞪圆了眼睛:“你是阿渺的夫君?!”
说完不等凌栖梧回答,老乞丐便上下打量起他的相貌穿着,方才只顾着激动,现下一看,此人貌比仙子,气度华然,每处长得都极为精致富贵,比皇城里泡在金银权势里长大的皇子们都要有气势。
再想记忆中的阿渺...顶着鸡窝干草一样缭乱的头发,常年不洗结了一层黑泥的脸,趴着刚下过雨水的小溪喝水,上树掏鸟窝下水抓小鱼...
这样仙子般的公子,是阿渺的夫君!
老乞丐咽下一口口水:“不是老乞丐我多疑,这位公子你说的阿渺可能并不是我的孙女。”
凌栖梧一笑,更显富贵:“我来之前同阿渺确认过,不会有错,在天玄宗时,她特意叮嘱我前来看望你。”
天玄宗,当初把阿渺选走的那位仙长所在门派,这么说,眼前这位的确是阿渺的夫君,而且也是天玄宗的弟子!
老乞丐连忙跪倒,“老乞丐有眼无珠,拜见仙长。”
凌栖梧将人扶起,“不必如此客气,我与阿渺互许心意,阿渺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
老乞丐见他一派真诚,渐渐信了,好一番打量,越打量越惊叹:“仙长这般神仙人物,竟然能看上我家阿渺,我家阿渺可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凌栖梧虽面色冻得发白,但一身贵气,“不必一直称呼我仙长,同阿渺一样喊我凌栖梧便好。”
老乞丐连连摆手,直呼不敢:“我称呼你凌公子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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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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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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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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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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