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顺利到岸,站定后,身上颇为不舒服,衣衫浸湿不说,伪装出来的胡须厚厚的一层滴答滴答地滴水,有些难受。
不像旁边这些名派子弟,名师教导,有看不完的高级功法,可以随手捏一个净身决迅速将身上清理爽快,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是比旁人高出数倍的对灵力的掌控罢了。
不过这也够了,阿渺引导着空间内的火灵力缓缓将衣袍内的水分蒸干,彻底清爽后,她发现现今已有二十人通过罪孽池,其中就有她的老熟人粉奴,只不过此刻身上脸上有不少的疤痕,想来那双粉色长甲之下冤魂不在少数。
同粉奴一样留下疤痕的有很多,其中就有她的同门师妹,好像叫绿梅,只是跟粉奴一脸淡定不同,绿梅此刻已经因为这丑陋的疤痕尖叫连连。
是啊,合欢宗最重外貌,修为越高越重视,绿梅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阿渺看了粉奴一会,想起这人在她摊位前搔首弄姿之间对自己外貌的自豪,不由得看了眼她腰间的乾坤袋,陷入沉思。
这时身后传来水声。
阿渺回过头,发现是凌栖梧,他犹豫许久,终是打算过来了。
随着越走越远,凌栖梧一直低着的脸看不出表情,旁人都觉着这样一眼望去便知胆小如鼠的人也不会敢犯下什么罪孽,应当能够顺利度过,于是便不再看。
阿渺却细细盯着凌栖梧的肩膀。
果然...在颤。
阿渺不明白,凌栖梧来仙野迷踪到底是为了什么,明知道自己过不了罪孽池的情况下还硬撑...直觉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很快,凌栖梧裸露在外的脖颈下巴等地纷纷冒出大量黑烟,只是那黑烟竟比之前所有人同时通过时加起来还要浓烈千倍万倍,将他整个人都掩盖的看不到了。
黑烟飘到对岸,所有人都被黑烟之中浓烈又怪异难闻的气味刺激的立刻遮住了口鼻。
这味道很熟悉,阿渺无数次在乱葬岗的死人堆身上闻到过,是无数死人叠加才能发出的罪孽的味道,刺的其余人连连掩盖口鼻。
惊疑之下,不少人开始猜测了起来...这人是谁,这得杀了多少人才会引起如此剧烈的反应...
可唯有阿渺知道,凌栖梧或许会将得罪他的人毒哑,毒瞎,切胳膊断腿,但绝不会下死手...
这池子,绝对不同寻常。
所有人对此惊疑不定,突然,一向平静的罪孽池剧烈沸腾了起来。
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越来越密集,随后水滴纷纷跳出水面又跳回,犹如受惊、犹如愤怒,很快水滴平息,巨浪凭空翻起,深渊巨口一般,凌栖梧眼看便要被那道巨浪吞吃入水。
“咳...”
是凌栖梧微弱的痛息,他身若浮萍,在无垠汹涌的水中飘来荡去,很快被绞进了水网之中,犹如一只可笑的老鼠,狼狈挣扎,注定消亡。m.xiumb.com
可...可他明明没有杀人...就连那个嫁祸他偷洗髓丹的弟子也只是被他误杀而已...
在天玄宗也是这样,明明并未招惹,但总有人心怀怨愤,一茬又一茬的人...数也数不清,他们实力或强或弱,地位或高或低。
这些人平时人模狗样,但在凌栖梧面前却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虚伪,好像这样便能将自己在旁人那里受到的奚落尽数散去。
他们欺负人欺负的正气凛然,下手之前甚至还会给自己提前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是这小子自不量力竟敢乱瞄门内女修,我们不过教他尊重女修...
是他偷了丹药,让我来逼他还回来...
狗东西,见了大师兄还不快快磕头感恩,...什么恩?你这样的废物有幸得见天才不该感恩吗?...既不会说话,那便将嘴缝起来,永远别说了...
师兄,这是治疗伤口的药,只要你肯做我的情人,日后便不必像今天这样被人踩在脚底擦鞋,我倾慕你许久,以前你是天才我配不上你,但现在你不是了,你就从了我吧...你别不知好歹...我丑?待我弄瞎你的眼睛,再划烂你的脸,届时看谁更丑...
凌栖梧不过是用了些毒,报复那些欺辱过他的恶人,并未痛下杀手...反之,若换做她,那些人早就没命了。
这破池水,判的什么过,究竟会不会判?
...
阿渺脑中某根神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她眯起眼,艰难的在一片黑烟之中寻觅起来,半晌,她终于瞧见了凌栖梧痛苦的眼睛,隔着黑烟,凌栖梧恰好也看到了她。
阿渺甚至来不及多想,沉重的呼吸奏响耳畔时,只觉心脏轰鸣了一下,随后在其他人的惊呼声中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嘶...好烫,好疼,这水不仅鲜红一片,现下竟已然沸腾...
阿渺深陷池水,却如同岩浆行走,她反应过来,迅速灵力化形,覆盖在周身形成铠甲保护身体,随后沿着黑烟最为浓烈处而去。
阿渺很快寻到了凌栖梧,他竟还在往前走。阿渺顾不得暴露,迅速将灵铠也给他加到了体表
凌栖梧一愣,因为他感到了一层温暖的灵气将他与池水隔绝开来,抬眸望去,是那个胡子虬髯的大汉,只身一人,向他而来。
凌栖梧根本没有意识到灵力化形乃化身修士才可领悟的技能,他混乱的大脑只给了他一个反应:他被保护了,如此坚定,那般温暖。
他默默地将手递给伸手过来搀扶的大汉,默默的感受他紧绷的肌肤,炽热的温度,忽的感觉这人竟比这池水还要滚烫,然而那只大而厚的手掌却稳稳的扶住了他,带着他在波涛汹涌的罪孽池上下颠簸,那只手那般有力那般坚定,仿佛一定要把他带上岸一般。
凌栖梧疑惑,不解,怀疑,猜忌,盘算...最终放弃...他想不通,身为废物的他有什么价值可以利用,用他以往惯用的思维根本想不通这人的目的。
可伤痛却也是真真正正地缓解了许多...
最终凌栖梧放弃了,将自己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紧了又紧,直到手臂酸痛才停止发力。
阿渺紧咬着牙,在漫天水浪里伸长了脖子去辨别方向,与此同时不忘稳定输送灵力化作灵铠保护他们两人,她将凌栖梧的腰紧了紧,死扣进怀中,暗道一声: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好好投喂凌栖梧一些饭食,腰这么细,抓都不好抓,下次再敢偷偷将吃食扔掉,她就捡回来,给他强塞进去。
巨浪翻了又翻,得亏阿渺现今伪装出来的大汉身体犹如小山包一般稳固,这才得以一步一步缓缓朝岸边挪去,在这期间,她甚至仍旧细心,漫天水雾里还不忘举起另一只手,横挡在凌栖梧额头,使他的眼睛在汹涌水浪之中得以安然。
凌栖梧的眼睛再也不会被水淹地一片酸涩,他感受着额头的温度,死死咬了一下嘴唇。
大约一刻钟,阿渺终于将人带了出来,她爬上岸仰躺在地,只觉浑身炽热,一眼望去,裸露在外的皮肤终也是跟那些人一样留下了大片疤痕,如同被烧伤一般。
凌栖梧也趴在地上,从手背可以看到伤疤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深,要狰狞。
“这人必定不是善茬。”
“还用你说,杀几人留几片疤,他这样,起码千人以上,若是衣服内还有,那便数也数不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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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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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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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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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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