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时节,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浓厚的寒雾下,没人知道常家来了客人。
穗穗和爹娘是事先就知道的,所以早有准备,院里的灯一直没熄,灶火上也煨着驱寒的姜汤。
常英两口子去开门迎接,他们终于见到“姨姐孟翠兰”,当喊出信里约定好的称呼时,三人意会的笑容,就消融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感。
穗穗也托着肚子站起来,率先喊了声“姨母好”。
“诶,乐宝身子重,快坐好。”孟翠兰亲切的应道。
她对常家人的态度非常恰当,没有过分热情的不安,也没有丝丝冷淡的尴尬,和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无二。
常英两口子有条有序的招待着,他们原本担心那边派来的人,不适应这乡下,没想到会这般随和,是再好不过了。
穗穗注意到姨母的前额发丝上,沾着细密的雾粒儿,起身拿来条干净的帕子。
姨母接过帕子,和蔼的笑容里透着慈爱,还有几分旁人看不明白的感慨。
立春那天,万物复苏,阳光祥瑞。
穗穗提前临盆,平安诞下两男一女,不过她已筋疲力尽,身下撕裂的疼痛,更是锥心般的难受,几度昏厥。
好在有翁老在外把持,及时调整方药,吊住了她的精神。
娘和姨母的动作也很快,收拾好血污后,就立马在撕开的伤口处,涂上穗穗自己特制的药膏,才没有痛得那么厉害了。
在她生产之际,只有守在外面的常英看到东方的太阳,霞光万丈,穿过层层云际,照射在自家屋顶上。
至于姚婆子,穗穗的孩子们都吃上奶了,她还在家里等消息。
因为吕睿超赴京赶考前,在春节期间安排人,给这十里八乡的接生婆,都上了遍“紧箍咒”,所以姚婆子把握十足,常家的事,除了她,谁也不敢接。
而她,只要弄死穗穗母子,就直接带着一家五口奔京都去,这个条件,是她上次“胎死腹中”的计划失败后,临时和吕睿超提出来的。
姚婆子唱着小调子,正满怀憧憬的打着包袱,她那嗜赌成性的男人吕大桥回家了。
吕大桥见到床上的包袱,朝她一脚就踢了过去,怒骂道:“常家的小杂种们都生出来了,你在搞什么!”
姚婆子闻言,蓦然一怔,顾不上那一脚的吃痛,忙问道:“不可能,除了我没人敢给常家接生,再说也还没到日子,你听哪个乱讲!”
吕大桥暴躁的很,“还乱讲!常家生出三胞胎,在村里都炸开锅了,你是聋了还是瞎了?看你怎么和吕睿超那厮交差,反正银子我是已经花完了。”
“三胞胎!”姚婆子不敢置信,脸色一惨,怔怔的念叨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就这几天没去那里,怎么就生出来了,还是三胞胎!”
她忽然想到什么,双手拍腿的气道:“哎呀,难怪常家不让我查肚子呢,原来她竟是怀了三个,我得去看看!”
说罢,她推开吕大桥,直往常家的方向跑去。
当她快到常家时,正好和大庚碰上面。
“哟,姚婶来了。”大庚喊道。
姚婆子见到他,赶忙问道:“大庚,常乐可是生了?”
大庚笑道:“何止生了,还是三胞胎呢,这可真是奇事……”
姚婆子听到这里,脑袋里“轰鸣”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大庚见她不对劲,眼看就要晕倒的架势,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诶,姚婶,你没事吧?”
姚婆子缓了好几口气,才算站稳,一副欲哭无泪,又气急败坏的样子。
大庚瞧出点苗头,松开她,不高兴的道:“姚婶,我英子哥家这是千百年都难遇的喜事,你可莫要冲撞。”
姚婆子冷“哼”了声,瞪了他一眼,怨恨的看向常家,道:“冲撞怎么了,常家早就和我说好了,要我给常乐宝接生的,为这我还推辞了好几家呢,这算怎么回事,坏我规矩!”
大庚还不知道姚婆子和吕睿超勾连在一起的事,闻言后,打着哈哈道:“是这么回事啊,嗐,这有啥的,重要的是我侄女他们母子平安,等孩子们满月的时候,你来喝杯喜酒就好了。”
姚婆子没理他,径直走向常家兴师问罪去。
大庚见状,又追又拦,就是不让她去。
常英正好出来倒水,看到了他们,放下铜盆,喊道:“大庚,你在做甚?”
大庚回头看向常英,姚婆子趁着这个空隙,就跑了上去。
她质问常英道:“常英,当初你们和我是怎么说的,明明说好了我来接生,怎么变了卦,我今天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接生,坏了规矩我和她没完!”
常英沉着脸,冷声道:“姚婶,当初是你三番两次来我家,非要给来接生,说什么想给乐宝做点事,现在虽未劳动你,但幸得菩萨保佑,母子平安,你想闹什么!”
姚婆子气道:“我只问你,是谁给常乐接的生!”
“是我!”一声干脆又老练的女声传来。
他们看向门口,只见孟翠兰不徐不疾的从院里走出来。
她看着姚婆子,沉稳的道:“我是乐宝的姨母,你就是姚婶吧,我听翠芳说起过。”
姚婆子上下瞧了她几眼,端了端气势,挑衅道:“常家十多年没有亲戚走动过,什么时候来了个姨母?”xǐυmь.℃òm
孟翠兰没有丝毫动气,只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走到姚婆子跟前道:“乐宝忽然临盆,没来得及去叫你,我是临时上阵,幸得菩萨庇佑,母子平安!”
“听翠芳说,因着乐宝,误你推了好几家的事,这锭银子算是我们的补偿,还望包涵。”
她说的在情在理,旁边围观的乡亲也点头称赞。
大庚在旁说道:“姚婶,姨姐说的在理,你可别再闹了。”
姚婆子杠道:“我偏不呢!”
“你!”常英本就不喜她,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来火。
孟翠兰拦下他,依旧心平气和的道:“妹夫不用急,家门口是讲情讲理的,去衙门口,才是论个是非对错的地方。”
她说话掷地有声,先礼后兵,如果姚婆子还要闹,那就去衙门解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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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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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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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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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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