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方法,用修正液或者修正带将错误之处抹去,再填上正确的词句。
第二种,用笔将错误处涂抹。然后在后面续上词句。
第三种,用胶带将错误处粘掉,而后无论是将新的词句填在原处,还是续在之后,都随意。
记忆修改的方式也可以以此类比。
第一种方式下,虽然已经用新的词句进行了掩盖,但原本的记忆依旧隐藏在“纸面”上,只要揭开上面的部分,就能将其找回。
从这方面来说,第二种、第三种方式与其有本质上的不同。
很不幸,“华”遇到的正是第三种方式。
脑海中关于某个人的记忆全部被胶带粘掉了,只留下繁多的空洞。空洞是无法掩盖的,就像胶带粘掉的部分,会让纸面变得轻薄而毛糙,一眼就能看得出修改的痕迹。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状况,或许是因为羽渡尘?不,羽渡尘的副作用与现在的情况虽然类似,但羽渡尘删除的记忆并不会刻意针对某一个存在。
现在的情况……更像是有人在她的记忆里动了手脚。是“那个人”不想要她想起“他”的存在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手法未免太过于粗糙了,像是赶时间的产物。
就是说,空洞亦有形状,用意识的力量像水一样包裹住那個空洞,填补着那个空洞,渐渐就能感知到那个人的轮廓。
这就是“华”在战斗中一直忍不住分心去做的事,若非如此,倒犯不着与那个叫胡狼的家伙周旋那么久,几乎是到了最后才使出全力。
也就是说……
也就是在现在,眼前抓住自己手腕的男人的身影,与那个空洞的轮廓,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呃……啊!”
一股难言的痛楚贯穿了心脏,而后沿着脊髓快速上升,直击大脑,让人觉得脑袋里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几乎要脱离躯壳飞出来。与此同时“华”迅速将手腕挣脱出来,向后退了两步,却不得不在那异样感的压迫下佝偻起身体,捂住了脑袋。
“没事吧。”
男人向着她迈出一步,伸手似是要抚摸她的额头——念动力将这一切都忠实得反馈到“华”的脑海中,她尚未搞清楚这么做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身体就先一步给出了反馈:
“啪!”
伸出的手被拍开,男人的上下嘴唇分开,似乎有那么些许愕然,但他却并未后退,而是再一次试探着伸出手,最后轻轻拍在了她脑袋上。
“没事吧。”
他再一次温柔地重复着这个问句。好吧,虽说是问句,但语气没有什么扬抑,让人很难想象这句话要表达的情感是疑问。
不,或许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不想表达那种东西。要表达的,从来都只是关切而已。
但说来也奇怪,只是被他这么毫无意义地触碰了一下,关心了一句,那种痛楚便得以缓解,并如潮水一般缓缓消退。
然而,这一切都被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
“尊主,怎么处理这个家伙,她可是……”
“嘁!”
“华”的面容再次扭曲起来,念动力在这一刻因为愤怒剧烈波动着,最后反倒在半空中凝结成了无数片暗红色的羽毛。
“华”的身体微微抽动着,指缝中露出的血红色眸子死死盯住了方才出声的胡狼。
“你这个家伙,不说话会死吗!你是觉得这个家伙在这里,我就杀不了你吗!”
伴随着尖锐的嗓音,漫天的羽毛忽然展露出坚硬锋锐的光泽,如箭矢般落下,快到让面对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
“唉……”
然而,还是有一个人深深叹了口气。
只是这么叹了口气,那些暗红色的,满是杀意的翎羽上忽然绽放出了一抹金色的光芒,那道光轻抚过每一片羽毛,让其褪去肃杀的暗红,重归胭脂一般的淡红色,相对应的,羽毛也不再模仿着箭矢的轨迹,而是重新回归了羽毛的本质,如落叶般飘飘渺渺,又在落地前被突然窜出的火焰焚尽。
“尊……尊主?”
“够了。”
男人挥了挥手,这个动作,究竟是否应该理解为驱赶呢?至少从他接下来的话来看,“华”认为是这个意思。
“胡狼,带着所有人撤离这一层。”
“可是尊主,她……”
“没关系,这里交给我好了,你去处理地下五层到三十五层的战士,虽然应该没有人受伤,可这么冷的天睡在地上也是会着凉感冒的吧。”
“啊……啊……”
胡狼不甘地应了两声,又僵硬地微微一躬身。
“我明白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两道孤寂的身影站在原地。
“现在这样可以了吧?多少冷静一些了吧?”
华看到男人终于收回了压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整个人向后仰倒。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刚想出口提醒,就看到他身后突兀地出现了一张椅子。
“这是……第一律者的权能,等等……呃……”
脑海中再次传来一阵刺痛感,但下一刻,伴随着“咚”的一声,她的五官皱在了一起,剧烈地蠕动了两秒,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嘎——”
“呃……”
米凯尔躺在椅背上,脑袋被硬邦邦的地面磕得生疼,但他只是以一副无精打采又带着些许不耐的语气恳求道:
“那个……赶紧来扶我一下。”
“哈哈哈……先说声谢谢再说!”
“谢谢。”
听到男人答得异常干脆,“华”反倒扫兴地撇了撇嘴。
“啊啊!我听胡狼喊你尊主,那你好歹也是个大人物吧?刚才能那么轻描淡写地化解我的攻击,说明伱也有与我相匹配的实力,那你就这么没骨气?早知道就该想个办法把这段录下来,然后给你们世界蛇的员工一人发一份。”
嘴上愤愤不平地念叨着,可“华”还是勾了勾手指,用念动力将眼前的男人连同整张椅子扶了起来。
“唔……他们一走,确实有点放松过头了。不过也无所谓——我是说,对你道谢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以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哈?我跟你什么关系?”
虽然本能地对面前的男人怀有一丝好感,以及一丝想要找回对应记忆的原始冲动,但当男人说出以上的话时,“华”心中却涌起一股事情脱离掌控的羞怒感。
用三个字概括就是——
【不……会……吧……】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男人很快略带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再一次向着她伸出了手。
“啊,抱歉,忘了你的情况了。或许你自己也不记得了,你先前又使用了一次羽渡尘第一额定功率,记忆应该都燃烧殆尽了吧。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米凯尔。叫我……呵呵,就叫我米凯尔吧。”
握手而已,这种礼节在记忆中很是常见,“华”本能地抬起手向前伸去,但还是在最后一刻想起了什么。
“我……记忆燃烧殆尽吗……”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修长的五指,乍一看和正常女孩的手指区别不大,但即使不用刻意揉搓,也能感受到从指尖到指腹再到掌心那股算不上是老茧的毛糙感。
她对于这一点记得清清楚楚,她在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中看的很清楚,那是因为少女时期的她,为了不让自己的手显得与众不同,所以每次有老茧出现,她都会花很长的时间将其磨掉,最后才形成了这么一层既不是老茧,又不如一般女孩娇嫩的皮肤。
这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将手稍稍偏转,日光灯的白光静静地撒在指甲上,她又发觉自己的指甲有些长了,白色的游离缘几乎占到了整个指甲的四分之一,怪不得之前出拳的时候会有很严重的异样感。以往为了防止影响出拳的手感,她总是在指甲长出一点时就剪掉,为此还总是需要借助工具辅助打开罐头的拉环。
这些记忆都安静地堆在她脑海中,显然不是什么“记忆被焚尽”吧。
对啊,之前想到关于记忆缺失的问题的时候不就想到过吗,真是……
在那个自称米凯尔的男人的注视下,“华”的指尖与他一触即分,而后缓缓抬起,略显天然呆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那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里好像有不少关于过去的记忆,除了……呃……”
她及时抿住了嘴。
这个叫米凯尔的男人自打一出场就让她感动由衷地亲近。从记忆上来看或许并非如此,但他确实是自自己诞生……啊不,复苏之后第一个对自己表露出善意的人。
“华”觉得自己很会算账,一码归一码,米凯尔对她这么“好”,那她也不能让他伤心吧——按照人类的情感波动,当一个人知道另一个失忆的人找回了几乎所有记忆,唯独不记得他的时候,应该很难不产生负面的情绪吧。
“这个啊。”
米凯尔将身体前倾,左手肘抵在大腿上,手指握拳撑着自己的脸颊,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假如算上他嘴角的笑容,或者说“欣喜”也不为过。
“看来我做的尝试成功了。羽渡尘已经崩溃了,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把几乎所有能找到的羽渡尘的羽毛,都送回了你脑海中。看起来,你的大脑自主吸收了那些羽毛中的记忆,从华第一次使用羽渡尘开始,你或许是最了解华的过去的华呢。”
“哦!你还干了这种好事!谢谢哈!”
所谓的戒备心早已被抛之脑后,“华”上前两步,侧过身,压低身体,用力在米凯尔肩膀上拍了两下,而后干脆将手臂架在了米凯尔肩膀上,颇有一副勾肩搭背的样子。
“喂,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时,她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再贴近米凯尔一点,也正因如此,她注意到米凯尔的嘴唇微动,以压抑的气音偷偷说了一句:
“呃……这样一看的话,身体是华提供的,记忆是我找回来的,这算不算我和她的孩子?”
“哈?”
“华”的身体瞬间弹直,右手高高抬起,再重重落下,五指紧扣住米凯尔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早已揪住了米凯尔的衣领。
“你什么意思?我把你当朋友看,你居然想当我爸爸?”
“不不不,开个玩笑而已嘛。”——“华”以为米凯尔会这样回答,当然还要加上尴尬的神情和摆手的动作。
什么?这么猜测的理由?
倒也没什么,只是潜意识一直在向她发出某种信号,就像是走路时永远用右手抵着胸口的感觉,并不难受,但很违和。
仔细辨认之后,原来那道信息是——“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这算什么?前一个自己给现在的自己留下的提醒?
不过既然如此,只需要换位思考将自己代入,就能想到米凯尔的反应了吧——这就是她预判的全过程。
预判的很好,除了结果不对之外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米凯尔只是换了一边手支撑脑袋,却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哈……哈……哈……”
当谈话的一方陷入沉默,尴尬和压抑总要由另一方来承担。“华”的干笑也没能驱散沉默带来的压抑,却反倒为两人之间的气氛添上了一点意义难明的荒诞。
“那么,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啊?什么怎么办?”
“就是接下来的打算。继承了华的记忆的‘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想要做些什么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干翻崩坏!我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加入逐火之蛾的吗!”
“这样啊。”
米凯尔从座椅上站了出来,双手插兜,开始绕着整个指挥室兜圈子。
“华”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着米凯尔的脚步,却在不断的反复与日光灯无情又灼目的光芒中逐渐迷失了。
微尘在尖锐的光芒中自由地飘荡着,闭上眼,彩色的光点在黑暗中绝望而坚定地寻找着光明。
这是一种另类的沉默。
脚步声不眠不休地追逐着“华”,让她根本无法逃脱到安静之处,可说到底,米凯尔却根本没有说一个字。
深吸入一口气,到长吐出一口气,这一来一回之间,需要消耗六点六二秒。
于是时间就在这六点六二秒之间徘徊着。只要无人认领,时间大可以永远徘徊着,永远停留在这六点六二秒之间。
但那是不可能的。
“有……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华”有些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直到在米凯尔的沉默逼迫下开始认真回溯记忆,她才意识到,关于“那个人”记忆的空洞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关于某一个人记忆的缺失,而是一种跨度更长,覆盖面更广的……失去了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就好像一个人被抽去了躯干,只剩下毫无生机的肉块。
不过现在就是机会,那个人就在眼前,明明刚才还说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干翻崩坏”,但当那个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他一些……xiumb.com
可是……
“啊!对啊!!我一开始明明想的是先揍你一顿的吧!不对不对不对!你刚才还想当我的爸爸!得揍两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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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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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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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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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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