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哨两小时,只剩最后十五分钟站完,他就结束了今天的轮值,可以回宿舍享受热腾腾的泡面了。
“咕噜噜……”
他提着枪的手指轻轻抚搓着胃部,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泡面的鲜香。
但是……
“等等,刚才我的肚子没有动吧?”
疑惑才上心头,恐惧尚未到来,他稍稍昂起头,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眼前的铁栅栏之后的那片黑暗。
当名为恐惧的冰冷感自后脑勺覆盖到嵴背之时,他的手不自觉间颤抖地摸向了一旁的警铃。
恰在此时,那一片漆黑,一对对猩红的眸子忽然亮起,就像是夜空中忽然铺满了血色的圆月。
“呜——呜——呜——”
黑紫色的崩坏能如丝带般飘出,安东刚刚按下警铃,还未来得及将枪口指向前方,他便发觉自己的手臂失去了知觉。
在模湖的视线中,原本白皙的皮肤沿着方方正正的紫色纹路寸寸撕裂开来,并化为灰白色的残片飘起,好似纸张燃烧后飘舞的灰尽。
皮肤下的血肉由粉红色逐渐变紫、再变黑,到最后,安东只能凭着最后的本能,梗着脖子看向跳动的电子钟——
原来才过去九秒。
而注射了稀释崩坏兽因子试剂的一百名毒蛹成员也在此刻轻易撕碎了钢铁栅栏,当看到孤零零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死士时,领头的人……
不,他们有的人嵴椎骨延生,长出青紫色的尾巴,有些人的四肢已便为了利爪,除了模湖不清的人的轮廓,以及仍然保持着直立行走之外,它们恐怕早就没有资格被称为人了。
于是,那领头的毒蛹轻轻挥动手臂,巨大的力道便直接将懵懂的死士抽进了一边的合金墙壁。
“呜——呜——呜——”
不远处的机甲部队在得到警报后已肩并肩战立,将狭窄的隧道完全堵死,并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自发地向着暴乱的毒蛹走来。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与此起彼伏的尖哨音,只不过人类士兵的身影都被高大的机甲所遮蔽,只能借由机甲下肢的缝隙看到无数双军靴在其后聚集。
“那是什么东西?”
“我的天!”
“联系上面了吗?”
诸如此类的嘈杂声在隧道中“嗡嗡”回荡。
变异的毒蛹战士发出一声既不像人,也不像崩坏兽的战吼,而后直愣愣地向着机甲构筑出来的牢固防线勐冲了过去。
机甲的腿部收缩,像是蹲了下来,他们的手臂也反握竖在了胸前,像是一道钢铁城墙。
“砰!”
….当头冲得最快的那名毒蛹还没摸到机甲,便先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击退,他方才碰撞之处的空气中浮现出一个人形,就像是寒冬之时将身体靠在冰冷的窗户上留下的倒影,可若是细细观察,便能发现那“窗户”是由一个一个细小的六边形矩阵所构成——
崩坏能屏障!
“吼——”
那毒蛹张开下巴,原本的唇角竟竟像是被小刀划过一般,向着脸颊两边疯长,直到咧到了耳根下,他白森森的牙齿也逐渐变尖,并且很快长出了第二排、第三排……很快,他的口腔便如同鲨鱼那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齿。
他的额骨在方才与屏障的碰撞中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在崩坏能的作用下,那额头上的皮肤也顺着骨头的裂痕向着两边张开,露出粉白色的大脑,而后,如崩坏兽一般灰白色的外壳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形成了一对长半米的双角。
“砰!”
他再一次撞向了崩坏能屏障,屏障被那对双角瞬间洞穿,而后他紧贴在屏障前,双手也崩落为了巨大的爪子,一点一点撕扯着那愈发稀薄的屏障。
“开火!”
机甲终于得到了命令,它们肩膀上机匣打开,折叠在其中的机炮翻折开来,仅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各自锁定了目标。
枪声不知是何时响起的,它们似乎从诞生的尹始便连在了一起,再加上狭窄隧道中的回声,几乎要将人的鼓膜震碎。
枪声渐渐低沉了下去,空气中飘起赤红色的雾霾,连机甲的视线都被短暂遮蔽了。
“汇报情况。”
“情况不明……似乎已经镇压成功了?”
第二小队的队长迟疑着答道。
“什么叫***情况不明!”
“呼……”
“啾啾——”
“吼!”
在血色的雾气之中,奇怪的嘶吼声再次传来,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听清了——
这根本不是人的声音!不是痛苦的闷哼,不是愤怒的吼叫,不是疲惫的喘息,而是崩坏兽!是崩坏兽的呼吸声!
该死!基地里怎么会有崩坏兽!
一团“肉球”从血雾中飞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屏障上。
它迅速立起身子,便是先前长出角的那个毒蛹。
如今它的双角都已折断,全身留着紫红色的血液,但它还是吼叫着,将爪子嵌进了先前在屏障上留下的洞,而后开始向着两边疯狂撕扯。www.xiumb.com
“再开火!立即开火!”
来不及了。
越来越多的黑影从血雾中冲了出来,一部分狂暴地撕扯着屏障,更多的则是踩着同伴的肩膀跃过了机甲。
梅比乌斯曾评价说,这种劣质的稀释融合因子只能让注射者达到未超变的凯文的战斗力。事实上,这并非她信口胡诌,而是经过了缜密计算的结果。
….可她的计算也忽略了,或者说刻意忽略了某种情况——人为崩落。
不,或许算不上人为崩落,那是成功的融合战士才有的能力,而对于这些扛不住哪怕是稀释后的普通崩坏兽基因的人来说,它们的这种崩落并非是,而是身体已然不可逆地向着崩坏兽变化了。
伴随着毒蛹一起跃过机甲的,还有数以百计的死士,或者说,它们也曾是毒蛹成员。
毒蛹们跃入第二小队的战士包围之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战斗,这种包围就瓦解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士兵在毒蛹们跃入的那一刻就受到了崩坏的感召,继而无可挽回地向着死士转化,于是,第二小队很快就陷入了内耗之中,再也没有人拦得住这些毒蛹了。
可这些已变得与崩坏兽一般模样的毒蛹们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冲出封锁,而是转过身来,用利爪撕破了机甲的钢铁身躯,甚至用尖牙撕咬着,将机甲外壳下的电线、芯片一股脑儿地搅碎、咽下,打了个饱嗝,口中喷吐出的雾气中还带有浓密的电荷。
“嗬——嗬——嗬——”
肩章上顶着的崩坏兽扯了扯嘴角,凭着下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不停发出人类不能理解的声响。
事实上,在注射完融合因子后,大部分注射者都已失去了最基本的神智。
但没有关系,策划这一切的人早就料到了这种可能,于是,他在那张使用说明的背面,所谓的,“帮一个小忙”对应的文字上做了一些手脚。
于是,尽管失去了作为人的,尽管忘了自己为何站在这里,又为何要反抗。
但这些或是沦为崩坏兽,或是沦为死士的毒蛹们,也并未沉溺于破坏。
安东的值班时间结束了。
而尚存有一口气的他,正茫然地跟着突破了第二小队所有防线后,尚存活着的十几位毒蛹,奔向了梅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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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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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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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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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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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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