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潇湘夜雨’苏姑娘归隐在这燕京城畔的红叶寺中。江湖流言,看起来不全是空穴来风。”瘦高个说话的时候,更多的藤蔓从他的衣服里钻了出,它们全然不似刚刚那样谨小慎微,而是张狂地舞动着,看上去像是从蛇窟中爬出的群蛇。
与他同行那胖子挺直了身子,脸上也没了那一团和气的笑,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把匕首,指了指瘦高个,又指了指自己说:“桂清阁,鸳鸯,苏姑娘莫怪。”www.xiumb.com
“我老了,不敢称姑娘。”苏沐雨不为人察觉地叹了一口气,那纠缠了他们十六年的噩梦,那潇湘夜雨间绵延不绝的追杀,终还是找了上来,向她们露出了獠牙。
药材商和眯眼军汉都没有说话,只有沈迟闻言却将被褥一扔,像是要自证清白一般从自己的行囊里竟取出一把刻尺,向前一步与她站在一起。“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苏姑娘胆气,小生佩服,今日愿与苏姑娘共进退。”
“共进退?”此时大殿内两两对峙,那一胖一瘦装成两个药材商人气势上明显占了优势。他们有寒光毕露的匕首,更可怕的,还有那诡异如蛇一般的藤蔓藏身于斗篷内,正不知多少。“年轻人不留个性命去考功名,却要趟这浑水?”瘦高个阴森森地催动秘术,大殿内开始出现稀稀疏疏的声音,定睛一看竟然是他斗篷下那些苍翠的藤蔓如蛇般游动起来,顺着地砖的缝隙攀援而上,眨眼便包围了对面二人,俨然是想让这年轻书生知难而退。
沈迟求助般地望向那军士,可落魄军士却就着他带来的那瓶桂清酿大口嚼着切好的酱牛肉。直到看到这聒噪书生的目光,才摇摇头迈步站到对面,表明自己的立场。他背上的剑也从此时开始散发出朦胧的光,剑柄泛着火焰的橙红色,在这屋子里冒出腾腾热气,明显是秘术加持过的兵器。
“桂清阁,红日。”军汉挡在自己两个同伴面前,报出了名号,他雄壮的身子合着一身铁甲像是浮屠塔一般顶天立地,两柄战剑出鞘,剑刃上赤红的光华涌出,确如红日初升,让昏昏沉沉的大殿看上去明亮了许多。他微微颔首,看样子竟是想与她一一对决的意思。
“衡山,苏沐雨。”苏姨依然坐在地上,她此时已经执剑在手,不过却没有立刻要动的意思。对面的三人面色凝重,看起来竟对她更加忌惮几分。他们默契地分散站开,那个持双匕的胖子有意无意地在向殿门走动,显然是想封住她后路。
“苏姑娘,你既然已经在这里,那李掌门的独女也必定在此。你若放她与我们走,我们倒是可以不动刀兵。”瘦削的男子自然是鸳鸯组合中的鸳了。他在红日背后露出小半个身子,控制着绿色藤蔓铺攀附着几根梁柱向上延伸。
“不可能。”苏沐雨亮剑,金属的颤音高亢清越、月华般的光芒如水银般四下倾泻,秘术催生的草木纷纷破碎,化为暗影进而被光吞噬,竟连困住她分毫都做不到。
“她那剑不对劲!”鸳向自己同伴高声示警,却已经晚了。
“那又如何?!”红日昂然以对。他的两柄战剑沉重,呈十字交叉静置在地上,看见那女人几乎贴着地面矮身攻来,也竟然不闪不避,一直到了近前才挥动战剑大开大合地劈斩起来。他这一动,两柄剑便发出轰然的巨响,流火伴随着剑势,舞成一团火焰旋风。
这是真真正正的战场秘术,坚实的重剑借着秘术火焰当头劈下,管他什么奇诡的神兵和精妙的剑招都一并破了。他固然是参破了自然伟力的秘术师,却也是上过战场的悍卒,这一剑之威便逼得那姓苏的女人只得迅捷地退开。
“是祝融的愤怒啊。”短暂的交锋之后,苏沐雨退到了佛像前,她的身体依然压得极低,剑锋止不住震颤,威慑着想要进逼的桂清阁杀手们——她识出了红日的秘术,那是火焰的使徒,让灼热的烈火流淌在重剑之上,烧灼万物。
“正是!”叫做红日的杀手与其说是秘术师,倒不如说更像是个武士。
他大踏步地向前,破旧的铠甲泛起红光,踏过的每一步都在地砖上留下焦灼的脚印!好像整个人都在如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要堂堂正正焚尽眼前一切之敌。这是他的秘术,也是他的命格。祝融之火带给他力量,也令他狂躁。他被这心底爆发的火驱动着,像是燃烧的战车,冲向那潇湘云水之间最诡谲的剑客!
旁边的两个桂清阁杀手一直没有出手的意思,似乎真的在等待二人的决斗有一个结果。沈迟则似乎是被这骇人的力量吓呆过去,抱着自己的刻尺愣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苏沐雨见状也没有犹豫,她轻巧地躲过那蛮勇的冲撞,两步蹬在佛像上高高跃起,在红日的头顶洒下又一片光华。
可红日的反应也极快,他察觉到自己即将撞空了的同时就已经一剑横在身前、一剑封住头顶的要害。那柄闪着如水光华的软剑在半空中与他的战剑连拼一十二剑,最终苏苏沐雨借着最后一次的剑势向上一弹,竟轻盈地落在大殿的房梁之上。
那样的身法速度让桂清阁的这些秘术师们也不禁惊叹。
“怪不得十三年前那些人全都无功而返,潇湘夜雨名不虚传。”手执双匕的鸯由衷地称赞道。
可正在这时,就听到红日咆哮一声,刚刚举剑封挡的左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秘术之火替代了鲜血,正从他手上细密的伤口中涌出——十一道伤,对应着刚刚对拼的前十一剑,苏沐雨到底还是伤到了他,软剑绕开封挡,在他手臂上留下细密如雨的伤痕。战剑沉重,他受伤的手被割断筋脉,单手挥舞不动,便索性往地上一插。
“十三年……”苏沐雨蹲在梁上,神色漠然至极,“你们既已经忍了十三年?如今又为何跳了出来。”
“十六年前、衡山夜血。如今那些东西又回来了,你和李掌门的独女是唯一的线索,我们总归要带一个回去。”鸳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他话说的平静而清晰,虽然是最先发难的一个,似乎却并没有想打到底的意思。
“那些东西……那些东西!”苏沐雨稳稳地拿剑指着他们,她的剑锋已不再震颤,剑刃笔直而清冷,凛然如同审判。“你以为我不知道桂清阁是如何对待所谓的线索吗!囚禁、圈养、采食精血——这十六年来,你们为了那些所谓的恶鬼,究竟杀了多少人!”
“我们杀人,是为了救天下苍生!”
“靠杀人来救人?真是笑话!”
“你一个杀手,高高在上指责我们杀人,又何尝不是笑话!”
他们一句赶着一句,越说越快,最后鸳手中寒光一闪,将星星点点的暗器打向苏沐雨。后者本就在错综复杂的房梁上腾挪,软剑甩成一片剑花,将这些暗器全部荡开。
昏黑的房梁上一时间火星四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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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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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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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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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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