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老韩!”谢槐安没头没脑地低吼了一声,他顾不得去找自己的马,从韩裳身后的马背上捞起角弓、抓过一袋箭就向着刚刚双方交战的地方奔去。一旁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个路护闹了卸甲疯。可是顺着他示警的方向,尚未下马的萧家兄弟先看出了不对——刚刚被他们杀死的那些马匪,此刻正一个接一个地从地上站起来,他们原本就是辽军中的精锐斥候,心思细腻、目力极好,刚刚那一战结果马匪之后也是顺手补过刀的,绝无幸免。可此时此地,那些骇人的伤口就挂在尸身上,那些被他们杀死过一次的马匪竟然又“活”了过来。
韩裳自然也是看到这样的异像,如他所说的那样,一个两个尸体犯了冲,站起来蹦跶几步不算稀奇,可这些都被砍断了筋脉、甚至是拖着一条断腿也要爬起来的实在是太过骇人。他忽然响起那个掌柜酒后的胡言乱语,觉得刚才那黏在身上的冷汗已经变成彻骨的寒意浸透在自己的血肉里,恍然之间,他竟是一时只顾着攥紧手中的刀,呆在了原地。
反倒是曹凛这个掌柜镇定得不像话,别看他白白胖胖满面春风的汴梁富商模样,这个时候竟然豁得出胆略。哪怕队伍已经因为这样的异变乱做一团,还依然带着几个忠心的伙计抽出腰刀、带着白蜡杆子大步向前,而他下达的命令听上去让韩裳更加不寒而栗:“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这群马匪还能是铜筋铁骨不成?仲明,你带人上!抓一个会动的回来问话再说。”
姚仲明闷声应了一句,一招手就带着人冲了上去,这几个人平日里隐藏在队伍中看不出来,此时聚在一起俨然就是一队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精兵悍卒、步战行家,俨然是这支小队中用来压阵的硬手。他们来不及着甲,只有几个人甩下了厚重的皮袄子,露出亮闪闪的鳞甲护臂。手中除了一柄腰刀之外,竟然还都带着小巧的手弩——装备之精良,远非他们这些北地落魄的路护可比。可这些人的反应虽然快,却终究落在谢槐安的后面。领头的姚仲明只能看见那个流落北地的宋军逃兵,猫着腰在枯萎的长草间穿行,他持着那张骑弓,右手攥着一把箭,轮射的速度快得惊人,呼吸之间就能射出去三支。跑了还不到一半就已经将韩裳马背上摸来的那半袋箭射了个精光,这样快的射法即使是萧家兄弟看了也暗自咋舌,显然这个深藏不露的宋军逃兵还藏了不知多少绝活在手里没有显露。
最头上的两个失去意识的马匪还没来得及嚎叫就被这连珠箭矢笼罩,骑弓本就力弱,为了对付甲骑,韩裳给自己寻的箭配的全是细长的破甲锥,这不要钱似地被谢槐安泼了出去,虽然眼看着是射倒了马匪,却还让他心底一阵肉痛,忍不住带马往上冲了几步,心底直盘算着要不要跟着冲一阵,然后看看能找回自己这一打破甲锥。
这时,姚仲明的人已经跟着围了上来。他们队里有人带着长长的套马杆,每个人都跃跃欲试一般,看上去竟想要活捉这些恶鬼一般。
“谢兄弟且慢!”领头的姚仲明沉着脸低声说道:“容我们抓个活口。”
“活口?你看他们那模样,真的觉得那还算是活着吗!”谢槐安谨慎地盯着那三个马匪,它们此时显然也捕捉到了围上来的宋军,停止了前扑,聚拢在一起只是不住地咆哮,看上去和野兽无异。
“管它是甚,拿绳子绑了最是妥当。”姚仲明犹豫了一下,如实以对。这个粗豪的西军军汉对上谢槐安那一身暴戾的杀气,还是不免有些犯怵。他可是见了刚才这个汉子对上马匪时的从容自若,并不想自己也对上那柄如同毒蛇信子一般的刀。
“不要乱动,千万别被他们咬到!”谢槐安将刀举过头顶恶狠狠地说道。他将刀背架在牛皮护腕上,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嘴上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怕这些金狗变成疯子,就怕他们被那来自地底的恶鬼爬上了身。这些东西本就应该被封印在那些不见天日的地方!世世代代!”
“谢兄弟看起来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姚仲明一面反问,一面挥了挥手,几个精悍步足当即包抄上去,半是封死那几个看上去摇摇晃晃的“马匪”的退路,半是想要隔开谢槐安,让他不要碍事。可不料谢槐安忽然间就动了起来,他猫着腰快步前冲、身形压得极低,待冲到第一个“马匪”身前才忽地一个滑步,侧过对方扑击。错身一瞬,他那柄长刀就着前冲的势头轻易切开了对方半个脖子,黑色浓稠的血浆高高地飞溅起来,远远望去像是一张黑色的绸缎在空中迎风张开。琇書蛧
紧接着他挥刀横斩,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削掉了第二个马匪的半个脑袋,连带着那马匪的嚎叫声一并斩断在冬日的旷野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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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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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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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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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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