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之地的初冬,独行的熊在寻找冬眠的巢穴,群狼和狐狸还在荒草间寻找愈发少见的猎物。夜风带着北方萧杀的朔气从燕北一路掠过低伏的白草、掠过燕京的断壁残垣、掠过河北河东两路军镇慵懒的厢军,直接吹入南方八百里外繁华喧嚣的汴梁……
“起风了……这个冬天,看来要比寻常更冷一些啊。”桂清巷尽头的高阁之上,一位约莫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女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地,抬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这里是大宋东京汴梁最繁华的地方,这里的歌舞仿佛永远不会停歇。北地的风吹到这里,也会沉醉在汴梁的温存之中,所以只是轻轻地拂过纸窗,吹熄了几盏烛火。
女人保养的很好,一身丝绸织就的黑色长裙顺着她修长的身形垂落地面,上面用重磅金线、用苏州最好的绣娘、用整整一年时间绣出繁复的纹路。一千只蜡烛环绕在阁顶,将这里照耀得如同白昼一样明丽,而她裙摆上那些纹路也在烛火的映衬下摇曳生辉,像是黑暗夜空中星辰的轨迹。
桂清阁的顶阁,能够俯瞰半个繁华的汴京城。雕梁画栋层层堆叠,不知耗费了几代能工巧匠的心血,拿如今道君皇帝的话说,这座楼阁本身就是一座壮丽的艺术品。桂清巷雄厚的财力,让他们能够请来汴梁最好的乐师、最美的舞娘——传说甚少有人有资格进入顶层的秘阁中,它的阁顶是用大理密林中几百年的铁木搭建的,上面绘着传说中黄帝与蚩尤的涿鹿血战,当今天子、赵宋官家见到这幅画之后曾呆呆地仰望了一个时辰,赞叹它画中那段传说的奇诡壮烈。它的地板是香樟木铺就的,散发着温润的香味,据说桂清阁这一代主人是一位丹青大家,他在这里闭关三年,作出覆盖整层的青绿山水画卷,画尽天下诸国一座又一座雄关名城。
坊巷之中,有不少人猜测这高楼究竟是谁家的产业。有人说隐相梁师成的账房每个月都会出现在这里,有人说蔡相的公子小蔡相公是幕后的掌柜,他靠着桂清巷的巨大财富长袖善舞、拉拢人心,隐隐有要入主西府的意思。当然,还有人说这桂清阁其实就是官家的私产,可却没有人猜到这个桂清阁之主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站在桂清阁的中央,像是一只孤高的黑天鹅。她的脚下,大宋的万里山河在青绿山水画卷间流淌;她的周围,沉默的男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与戒心。
算上女人,空旷的阁顶只聚集了六个人,他们之中有西府权臣的幼子、有富甲天下的豪商、有镇守一方的军将、有灵隐寺中的得道高僧。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张印信,惨白的信笺上,只有桂花徽记朱红刺眼,如同凝固的血。
这些男人们分列在女人的两侧坐定,如同黑色天鹅展开的羽翼,只在最左上首的地方留出一个空位,而本该坐在那里的年轻人如今站在他们的对面,他面容白净,俊秀得如同一个女子。
——大宋燕王赵俣,在此之前他已经于桂清阁盘桓了两年时间,同这些人一起吟诗、赏乐、喝花酒。秘阁之下的风流场里,这些人也都从善如流,对他恭谨有加的同时彼此防备、互相算计,却从未像如今这样严肃、也从未像如今一样,看上去进退一体。
“夜阁主,人已经齐了,该说正事了吧?”终于,有人沉不住气,率先挑起了话头。说话的是西军宿将种师道,这位须发斑白的老将是西军将门之首,几乎就能代表大宋这一支传承百年的强军。以他身份之重,却在和女人眼神对上之后片刻就错开了——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女人身上那股诡异的气息让他浑身上下不自在。
大宋立国百余年,无数依附于达官显贵的商贾崛起又陨落,可唯有这这华美的桂清阁屹立不倒,反而从一支酒巷发展壮大至此。甚至于桂清阁中还上演过一轮又一轮权力的交锋和洗牌。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们不止一次齐聚在这里,做着大至皇权归属、小至盐铁倒卖的交易。对于他们来说,桂清阁是一个隐秘而中立的交易场所,也许那神神秘秘的后台就是大宋官家!所以,“秘阁”这一称谓也不胫而走,凡是有心干涉朝局的家族,也多少都希望能够跻身秘阁之中,哪怕只是提早知道些消息,也能方便他们在关键时刻不站错队。
这些年来,踏足阁中的人来来去去,可却从没有人想去取代桂清阁主的位置。象征着汴梁繁华的桂清阁在大宋王朝的权力者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时间久了,桂清阁就这样矗立在繁华的汴京城中,百姓赞叹它举世无双的繁华,商贾们借助它遍布天下的网络,而权力则成为它的利益共同体,没有人会去细想它的来龙去脉,也再没有人记得它最初存在的原因。
而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的女人,十年前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踏着雍容的脚步告诉秘阁之中的男人们,这座天底下最精致的阁楼已经易主——“我是夜子语,从今天起是这座阁楼的主人。”女人的声音波澜不惊,像是一泓平静的湖水。而秘阁诸公对此甚至没有多做疑问,他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认可了既成事实,在随后的六年中,桂清阁也默契地送上了巨额的权益。
这场如烛影斧声那般不明不白的权力交接让桂清阁成为汴梁最炙手可热的利益场,秘阁诸公在叹服于这个女人的手腕之时,也醉心于女人所为他们带来的财富。秘阁之中,江南巨贾苏烨曾私下里说过,相比前代那个醉心于权谋的阁主,新阁主夜子语更像一个商人——只要价钱合适,她这里能够买到一切。甚至有传言称,他们还参与了西夏的夺嫡之战,只因为当年那野心勃勃的西夏皇子,给他们带来了一个神秘的配方。m.χIùmЬ.CǒM
“老种相公,桂清阁的朱砂信笺意味着笼罩天下的血光,‘见信则天下乱’对有些人是流言蜚语,可对在座诸公却并非虚言。就如十六年前的衡山,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诸位可还记得?”夜子语向种师道微微颔首行了一礼,她的声音平淡,可是说出的消息却像是在平静的池塘里投进了一块石头,涟漪泛起,余波不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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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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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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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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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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