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凯特琳来这里时,还是那么地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就像热血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在坚定地追逐着她的梦想。
可当她今天故地重游时,脸上却只剩下憔悴与疲惫。
因为凯特琳试过了,用执法官的方式去努力。
包括她母亲在内,她已经连续拜访了六位皮尔特沃夫议会的最高议员。
可那些平时在人前张口法律、闭口正义,恨不得让所有市民都来听他们讲话的议员们,这时却一个个的比釜山图书馆都更安静。
他们要不闭口不言,要不微笑敷衍,要不一见面就非常礼貌地表示有事送客,要不就干脆提前收到了消息,连家族庄园的大门都不让凯特琳进来。
凯特琳也终于知道,在失去家族支持之后,她一个小小执法官的能量到底有多么微弱。
而她最后的希望,也就只剩下:
皮尔特沃夫的创建者,皮尔特沃夫大学校长,大发明家,约德尔人,议会最高议员,黑默丁格教授。
他是超凡的长生种,是来自精神领域的魔法生物,物质财富对他没有意义。
所以皮尔特沃夫的一切蝇营狗苟,都跟这个约德尔人没有关系。暗藏于皮城地下的这张利益大网,也绝不可能跟他有任何牵扯。
所以,黑默丁格就是那个最有希望站出来,替双城百姓主持正义的人。
然而...
“黑默丁格教授,我方便进来么?”当凯特琳叩响黑默丁格的办公室门,她得到的回复却是:
“啊...您是?”屋里传来一个有点紧张的声音。
“凯特琳·吉拉曼恩。”凯特琳回答。
“凯特琳啊...那个,我不在...咳咳,不对...黑默丁格教授出去了。我只是他的助教。”
凯特琳:“……”
“教授,我认识您的声音...我们见过很多次面了,您难道不记得吗?”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很不礼貌地直接推了下门。
而这门一撞开,她就见到一个个头小小的约德尔人,正努力地踮着脚尖,扒着窗沿往外面翻。
因为脑袋太大,他的头还让窗户卡了一下。
“教授...”凯特琳失望叹气:“就连您也要躲着我么?我还以为,您会不一样的。”
黑默丁格闻言身形一顿,犹豫几秒之后,才终于神情尴尬地转过身来。
他白眉白须像个老者,但约德尔人天生的小个子、尖耳朵、猫鼻子,还有那双干净澄澈的大眼睛,都让他看起来像小猫一样可爱。
望着这样一双眼睛,凯特琳也突然有些内疚。
或许她母亲以前从来只教她那些光明美好的故事,而不跟她说那些黑暗残酷的真相,也是因为,不想过早地用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来污染她尚且纯洁的目光吧?
“对不起,教授。”
“是我给您带来困扰了。”
黑默丁格只想研究科学,不想去研究什么人情世故、利益往来。
凯特琳把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丢到他面前,的确是难为他了。
“但是黑默丁格教授,现在除了您,我真的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
凯特琳用近乎哀求的口吻,拿出她准备好的文件:
“教授,请您看一看吧。”
“唉...”黑默丁格深深叹了口气。
他蹬着短腿坐回办公桌前,肃正表情、正襟危坐之下,才终于有了一点儿长辈的风采。
“材料我就不看了。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的,小凯特琳。”
“马科斯和铁拳帮的事情,那些通知我你可能回来的人,也都毫无隐瞒地告诉我了。”
“那?”凯特琳还带着最后一丝期待。
她印象里的黑默丁格是个纯粹善良的好人。而他也的确如此。
一个好人看到这肮脏龌龊的一幕,难道不该想办法出手铲除么?
可黑默丁格的回答却是:“对不起,小凯特琳。”
他惭愧地低下大脑袋,不敢看她:“这份调查令,我是不会签的。”
“教授!”凯特琳还想争取。
“这没有意义。”黑默丁格叹息着打断了她:“知道吗?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凯特琳说着气话。
黑默丁格却问:“你为什么来找我签调查令?我的签名,和别人的签名有什么不同么?”
“当然不同——您是议员!”
“是议员,就真的不同了么?”黑默丁格平静回忆:“我们约德尔人不喜欢政治,但我毕竟在皮尔特沃夫当了整整300年的最高议员,和每一个统治皮城的大家族都打过交道。”
“在这过去的300年里,我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头衔给了人权力,而是人给头衔赋予了意义。”
他微微一顿,又无奈地望向凯特琳:“是的,我是议员。我只要在这张纸上签下名字,就能让这份调查令成为有法律效力的正式文件。”
“可即便有了这份调查令,命令也得由人来执行。”
“小凯特琳,你觉得,现在还有谁会来帮你,去执行这份调查令呢?”
凯特琳听得如坠冰窖,一时间默然无语。
是啊,调查令就算批下来了,理论上也得由执法官来执行。
可现在议会议员已然集体表态,皮城执法官的首领马科斯自己还就是黑警...就算有了调查令,又有哪个执法官敢来调查他呢?
这份调查令,根本没有意义。
只是凯特琳还傻傻地坚持着那个执法官的梦想,坚持着她那可笑的法律程序。
“不...这不是没意义的!”
凯特琳悄然攥紧拳头。
哪怕已经碰壁至此,她的热血也依旧还没凉透。
她还想战斗,哪怕只有她孤身一人:“黑默丁格,请签下这份调查令吧!”
“我不相信皮城那么多执法官,就找不出几个有原则、有骨气的正义之士。即便他们都不肯站出来,都不愿帮我,我也要一个人继续调查下去!”
“因为我是...皮城的执法官!”
凯特琳的热血在滚滚燃烧,恍惚间连这周围的空气都随之热烈起来。
然后...
黑默丁格一盆冷水就给她浇了下来:“凯特琳,我不会签的。”xiumb.com
“签了也没用的。”
“您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没用呢?”凯特琳激动质问:“黑默丁格教授,您就相信我一次...”
“我试过了。”黑默丁格突然说。
“哎?”
“我说,我试过了。”黑默丁格强调。
然后,他又突然问:“凯特琳,你觉得你母亲是好人吗?”
凯特琳一阵犹豫。
如果在昨天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
可昨天夜里,当她母亲暴露出她作为大商人的真实一面...那种把人当成工具、零件、甚至是商品,用利益来衡量一切事物的冷漠口吻,却让凯特琳感觉无比陌生。
她母亲,真的是好人吗?
“现在我不清楚,但以前她一定是。”
黑默丁格感慨万千地看着凯特琳,似乎是想从她青涩的脸庞上看到她母亲当年的影子:
“大概20多年前,也是在这间办公室。”
“那时你母亲和你现在差不多大。还是个孩子。她也和你一样,拿着一沓调查资料找到我,跟我提过内容差不多的要求。”
“我当时也没有同意——”
“因为,你也好,你母亲也罢...在皮尔特沃夫不算漫长的300年历史里面,早就不是第一个这么想,又敢这么做的人了。”
“你们想尝试的事情,早就有人尝试过了。”
黑默丁格脸上不禁多了几分,只有长生种才能理解的感慨之色:
“人类啊,总是在重复他们的历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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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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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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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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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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