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马科斯警长?”她不敢相信。
一个年轻执法官误入歧途,跟皮城总警长涉黑涉暴,这可完全是两种性质。
涉世未深的凯特琳对前者还有心理准备,对后者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别说她了。就连那些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皮城执法官的祖安学生,这时都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算是开眼界了。
“真...真的!”望着压迫而来的可怖气流,那年轻执法官索性破罐破摔,咬紧牙关说道:“是马科斯警长让我这么做的。”
“那他有说为什么吗?”李维问。
“没。”
“那你认识我么?”
“不认识...”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该死,还和我无冤无仇,只是因为警长的一句嘱咐,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我干掉。”
“我说...”气流悄然加速,冷如肃杀秋风:“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什、什么?”那年轻执法官直冒冷汗。
“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啊?”
“你到底帮警长杀了多少人,才会像现在这样,杀人时连心跳都不会加速,连呼吸都不会变重?”
“类似今天的事情,以前到底还发生过多少次?执法官里像你这样的人,到底还有多少?这些年来又到底有多少无辜者,死在了你们的枪下?”
李维的连声质问,让大家都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是啊...根据“屋千蟑”的理论,当你在屋子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你的屋子里肯定早就有不止一窝的蟑螂了。
这位执法官不过是一位入行不久的新人,竟然就可以如此熟练地执行警长的法外处决命令。
那其他执法官呢?他们一个个冠冕堂皇地站在干岸上。他们就真的那么干净吗?
在场几位执法官们的表情都非常精彩。有的震惊,有的心虚,有的面无表情,不一而论。
凯特琳眼里憋着的那股劲儿,也跟着不知不觉地散了。
哪怕李维已经适时地放松了束缚。她也依旧呆呆地趴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Χiυmъ.cοΜ
“凯特琳小姐。”李维挥手驱散了那喧嚣气流:“你现在还认为,皮尔特沃夫的法律可以给我带来公道么?”
凯特琳无言以对。
“你好好想想吧。大家都好好想想。”李维最后对凯特琳、对学生们深深一叹,便又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走出大门的时候,凯特琳却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等等。”
“你还有事?”
凯特琳深吸口气,诚恳说道:“李维先生,请留下来吧。”
“我相信皮尔特沃夫的法律没有错,我追求的公平正义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辜负了正义二字的蛀虫罢了!所以,请您留下来配合我调查——不管是谁隐藏在这件事背后,我都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哪怕你要面对的是你的同事?”李维问。
“嗯!”她坚定点头。
“包括马科斯警长?”
“...嗯!”她目光更加坚定。
说着,凯特琳竟从腰间取出一副手铐...啪的一声,扣在了那个年轻执法官手上。
“你被捕了。”她不留情面地对她的同事说道:“你背后的人,也逃不掉的。”
“凯特琳小姐!”带队的老警官眼神无奈:“我求您...别、别胡闹了!那可是马科斯警长!那家伙要走就让他走好了...您这样只会把整个皮城都闹得鸡犬不宁,给所有人添麻烦的!”
面对长官苦口婆心的劝解,凯特琳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只是一脸真诚地看向李维:“李维先生,您能再相信我一次,相信皮尔特沃夫的法律与公正一次吗?”
如果是之前,听到如此天真的问题,李维只会无语发笑。
但同样的话从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其分量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凯特琳小姐。”李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请问你是在以执法官凯特琳的身份与我交谈——”
“还是在以吉拉曼恩家族的嫡女,凯特琳·吉拉曼恩的身份给我承诺?”
“嗯?你怎么知道我是...”
“这不重要。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说话。如果是前者,那我们就不用聊了。”
“……”凯特琳脸色一阵涨红。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给她打上议员女儿的标签,而忽视她自身的追求和努力。她只想做一个不依赖家族权势的,普普通通的执法官罢了。
可李维却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坦率点吧,吉拉曼恩小姐。”
“如果你没有一个好母亲、一个好背景,光凭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够和我一起死在这儿了。”
“一边享受着家族背景带来的特权,一边又极力排斥它的存在...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凯特琳脸烫得像是发烧。
在此之前,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尽管大家心里可能都是这么想的。
“我...我知道了。”她紧紧咬着嘴唇,不甘地承诺道:“我以吉拉曼恩家族的名誉发誓,一定会保证李维先生您的安全,查出这件事的全部真相!”
“不管是谁在作奸犯科、触犯律法,我都不会让他逃脱惩罚!”
“凯特琳小姐!”老警官还在那儿低声哀求:“您先冷静一点儿...哎!”
甚至就连李维都语气玩味地问她:“‘全部真相’、‘不管是谁’...吉拉曼恩小姐,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
“确定!”凯特琳强调:“哪怕犯罪的是马科斯警长,我也不会退让!”
“那要不止是马科斯警长呢?万一还牵扯着什么更重要的大人物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李维的确是随口一问。
他并不了解马科斯和铁拳帮之间的利益纠葛。
但根据他所学的历史,无论是地球的历史还是符文之地的历史...
皮尔特沃夫这种已经延续300年不变的“古老王朝”,有些事一旦开始查,查出来的往往都不会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网。
人连着人,网连着网,势力盘根错节,触须蔓延四方。
他们才不是什么腐败的死肉。
他们很可能就是这座古老城市的血管和经脉,生机勃勃,活力无穷。
查出全部真相...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凯特琳这样的愣头青值得敬佩,但...
“你恐怕改变不了什么。”李维喃喃叹道。
“你说什么?”凯特琳没听清楚。
“没什么...”有能力做好事又愿意做好事的人,总是好的。
蟑螂打死一只就少一只,腐肉挖掉一块就少一块,正面意义肯定是有的。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他没必要摆出一副看穿世态炎凉的颓废模样,对凯特琳这样的热血青年说风凉话。
而除了风凉话,李维倒是也有些大道理可讲。
但以凯特琳的阶层出身...他还真不敢贸然跟凯特琳讲这些道理,让她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有些道理口头说是没用的。
得她自己去体会。
“那么,凯特琳小姐。”李维坚定握住凯特琳主动伸来的手:“既然你想清理这座城市,那我就陪你看看——”
“这座城市的污垢,到底是从哪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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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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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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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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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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