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陆挽澜蹲在足榻旁,正低头轻轻吹着热粥,一张汗津津的小脸颇为狼狈。
他嘴角藏笑便坐了起来:“辛苦王妃了。”
“王爷!~”
听到这声虚弱的夸赞,陆挽澜猛然抬头,五内俱焚的心痛溢于言表,再细看她眼圈里盈满的热泪,俨然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王爷你没事吧!臣妾让王爷受苦了,来吃早膳吧。”
本来想着就算这女人不懂担心自己,也还算与自己心意相通,难为她宁可毁了自己名誉也要把王府的秘密守住。
可满腹柔情蜜语见了这张狡诈的面孔,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萧晏之自行靠在软枕上,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陆挽澜谄媚地笑了笑,舀了一勺热粥送到他嘴边:“王爷身子不适,臣妾服侍你进膳。”
“太烫!”
萧晏之瞥了一眼蒸腾的热气,不假思索回了一句。
“烫吗?”陆挽澜眨了眨眼睛,又对着瓷匙猛吹了几口气,再一次送了过去,“好了王爷。”
“太凉!”
这一次竟是看都懒得看。
不是找茬是什么?!
“萧晏之!”陆挽澜一下子站了起来,心里忽然有种想要把碗扣在他脸上的冲动!
看见她怒发冲冠的架势,萧晏之面无表情地又往软枕上躺了躺。
就知道这女人整日里只会装腔作势,从来都对自己极尽挑逗、投怀送抱,实则难登大雅之堂。
她可从来没对本王说过,心悦本王。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小喜,听见自家姑娘竟连名带姓地称呼王爷,顿觉不妙,急得原地直转圈。
“姑娘可要稳住啊!王爷好容易对姑娘敞开心扉,千万千万别出了岔子才好。”
屋内的陆挽澜拼命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耳边则是小喜对自己的碎碎念。
“姑娘想想自己中箭的时候,不想喝药,王爷是怎么喂姑娘吃药的?”
“姑娘没醒的时候,王爷可是寸步不离的。”
不错,这个男人不过是傲娇了点,嘴硬了点。
可他对自己还是极尽爱护的。
想到这里便又问了一句:“那王爷还喝不喝了?”
“不喝。”
呀?果然傲娇!
“好!”
那姐便如法炮制,看你喝是不喝!
陆挽澜微微一笑,端碗仰头就喝下一大口热粥,可还未等她把嘴巴对准萧晏之薄唇,便“噗”地一声。
米粒,笋干、瘦肉丁,一股脑地全被喷在萧晏之脸上。
“好烫!好烫啊!”
手中的瓷碗顺势砸个粉碎,陆挽澜转身便去桌上取茶,见她掀了茶壶盖便要喝,萧晏之想劝却根本来不及。
“怎么是热的!”
“啪嚓”一声,紫砂壶应声落地。
看着陆挽澜径直飞奔出去,萧晏之叹了口气披上外袍,走下床榻。
敞开的书房门外,唐风见自家王爷满脸的米粥,张着大嘴半天也合不上。
王妃不是要侍奉王爷吃早膳吗?
可、可怎么侍奉成这样?
萧晏之懒得解释,看着唐风手中捧着的花梨木托盘上,是一叠墨色的衣料,笑容不知不觉又爬上了嘴角。
她定是烫了许久,才会让寝衣如此平整。
抬手便将寝衣挑起:“王妃从小千娇万宠,难为她为本王……”
唐风埋首称是。
可再一抬头,竟见王爷的两只眼睛,透过寝衣胸口处两个碗大的窟窿冷冷盯着自己,笑容凝固一瞬随即消失。
唐风吓得冷汗直流,心里却是叫苦连天:
迟妹子!你是要害死哥哥啊!
“告诉王妃!今晚在偏房睡吧!本王不想看见她!”
书房的木门咣当一声被关上。
这一幕,恰巧被王府上淑太妃的贴身宫女看了个正着。
不肖半刻钟,一只雪白信鸽便映着金色阳光,从王府后院飞了出去。
白色的剪影下,御花园竟是人来人往,出奇的热闹。
可是,再细看这流窜于花间苗圃的小内监们,竟都是哭丧着一张脸。
昨夜谢贵妃痛失龙子,圣上和太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下令彻查后才知道,是这片大波斯菊花田惹了麻烦。
照看花田的几个内监,前日里还被皇后娘娘赏赐金豆子,哪成想今儿一早就吃了一顿板子。
连同这开得茂盛的菊花,也难逃连根拔起的厄运。
如今这世道,竟是连侍弄花花草草也容易有血光之灾。
可要说命最苦的,还是那太子的生母,贤妃娘娘。
前大理寺少卿付东页就这么一个独女,虽然不是大家大户的女儿,可好歹为圣上诞育太子有不世之功。
本以为且等上几年,就能坐上太后的宝座。
竟不想,这一位娘娘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眼看着父亲惨死,母家没了倚仗。急于想保住自己儿子的位置,不惜借皇后娘娘的手除掉谢贵妃的龙胎。
今儿一早,皇后娘娘便下了懿旨:
“贤妃,付婉婷,戕害皇嗣,罪不容诛,念在其父为国捐躯,其又身为太子生母,降为贵人。可罪妇不堪,太子今后由中宫抚养。”
懿旨一下,整个前朝后宫不由得震上一震。
段临与付东页自来交好,他最是明白付大人的为人,自是不信付婉婷会因为争权夺利而戕害皇嗣。
如今付大人尸骨未寒,得知贤妃的遭遇后,段临更是扼腕叹息。
可被害人是谢贵妃,便是再多的人想要为贤妃求情,也不敢轻举妄动。
早朝见到段临言辞凿凿,拉都拉不住,生怕他一个死谏又被圣上拖去午门廷杖。
不过好在礼部其他官员,又寻了个太后寿宴的由头,把这事情硬是搪塞了过去。
转眼便过了晌午,被叫去聆听太后教诲的各宫嫔妃和太妃们,终于被放回了宫中。
淑太妃刚刚踏进自己的燕熹宫,便见一个贴身宫女捧了信筒过来: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淑太妃跨过了几个门槛,便回到自己的寝殿。
“昨夜王府遇袭……”
“什么?!”听到这两个字,稳如老狗的淑太妃一个踉跄差点没坐稳,“晏儿和澜儿可有受伤?”
“娘娘莫急,王爷和王妃安然无恙。”
听到这个结果,淑太妃放心的点了点头。
“只是……”
“你莫要拐弯抹角。”听到这个,淑太妃的心又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只是王妃好似是惹了王爷不悦,王爷下令让王妃去给下人们劈柴生火,还要给整个王府做早膳。”
“有这事?!”淑太妃惊的连手里的茶盏也险些砸在地上,“晏儿也真是的!澜儿就算是有什么天大的错处,也不该这样啊,我那儿媳自小娇生惯养,哪受得了这份委屈?”
“受得了受得了!”宫女连忙回话,“传消息的人说,现在王府上下,都在喝王妃亲手熬的粥。”
“哦~那就好,那就好。”
淑太妃点了点头,接着又思索片刻:
“这样,你再递个消息给王府,就说太后寿宴宫里头为了节省开支,想选一家酒楼侍奉宴饮,怕是那王桂花又想了什么幺蛾子,让陆家兄弟万不可强出风头。”m.χIùmЬ.CǒM
“是,娘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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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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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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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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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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