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拉着梁璐媛的手腕,带她走到内室一个偏僻的角落。
“先把这压制毒性的药吃一颗。容我想想办法。”
梁璐媛甩开他的手,皱眉道:“我终究还是大意了。以为她敢毒害我一次,叫我发觉,就必然不会有第二次。没想到即便是有你在,她依然能够动这样的脑筋。看来是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能解决。你不会有事的。”苏文沉眸看着她:“我已经辜负你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替你解毒,你不会有事。”
他越是这样信誓旦旦的,就越让梁璐媛不安心。一定是自己的身子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他才会这么害怕,急着保证什么。
“不管怎样,我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她得到。”梁璐媛横了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是我死,你替我杀了这个毒妇就好。她想要安安稳稳的在宫里陪伴陛下,那就让她永远不能。”
听了这话,阴凌月气得肝颤。“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非要和我作对。梁太妃,只能说你太蠢。入宫之初,你要是肯向我屈服,安安心心的做好你太妃的本分,收起贪婪的野心,今日你的光景就不会如此惨淡。就在廖氏预备对陛下动手的风声传出来,阴氏已经部署好了如今的一切。所以,你杀不杀我,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且即便是苏文,也有他的弱点,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个郎中。算子而已。”
说到这里,阴凌月忽然就好奇了:“敢问苏太医一句,您这苏算子的称号该不会是下毒,逼迫外人给你传颂的吧?你怎么就没算到自己会有这一劫呢?怎么也没算到你的儿子会因为你,几乎送命……”
“你把游鸣怎么样了?”苏文这下可是真的慌了神:“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阴凌月只觉得好笑:“你以为不做声,就没有人能察觉?只可惜游鸣的身份也是真的不光彩,他的娘,不过是青楼女子。这样的女子你都能……怪不得梁太妃要恨你了。”
“住嘴。”梁璐媛气得颤抖不止:“杀了那个贱种,你给本太妃杀了那个贱种。”
“也不是不行。”阴凌月抿了唇,笑笑着说:“其实我早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苏太医太精通各种本事。说不定就是这会说话的功夫,我就中了她的毒。所以呢,还是小心为妙。若我有什么事情,那么苏太医一辈子都见不到他的好儿子了。这么重要的人质,怎么能说杀就杀呢。这样可不好。”
廖卓碧只觉得好笑,她低着头,瘫软在地上,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声。
阴凌月很反感的捂住耳朵,露出了腕子上极好看的羊脂白玉镯。“闭嘴,谁允许你笑了?”
“臣妾这是钦佩皇后娘娘。”笑过之余,廖卓碧忽然伤感起来。“皇后娘娘不光是貌美,还有家世,还这么聪慧。都是一同伺候陛下的人,臣妾却偏偏穷尽心力,却什么都不知道。而皇后娘娘您,操持着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说,还要谋算妃嫔,毒害皇嗣,这样劳心劳神的事情都没有妨碍你什么。竟然还知道这么多臣妾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能叫臣妾不刮目相看呢。”
”哼!“阴凌月冷冰冰的目光里透出鄙夷:”你也是不逊色的。一味的装蠢,让人觉得你只是跋扈自满,表面上依附本宫,实际上却总在暗中使坏。其实要不是你心急着收买姚嘉儿和王若莹,本宫也不会发现你的劣迹。亏得是那两个贱人都不成气候,不然你们三个联手,一定会比邓绥更让本宫头痛。“
话音刚落,便有脚步声慢慢的过来。
阴凌月顿时就紧张起来,心砰砰跳的很快。
莫不是玄月已经解决了邓绥?那可就太好了。她再收拾了这里的局面,整个后宫就都是她的了。
随着那个人脚步越来越近,阴凌月的心都提到嗓眼。
”这里还是这么热闹。还以为大家都各自回宫了呢。“
进来的人果然是玄月,这让阴凌月松了口气。
”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阴凌月不免着急:”该解决的麻烦可解决掉了?“
”皇后娘娘放心就是。“玄月微微一笑:”奴婢出手,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何况她因为伤心,早就已经形同废人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的。奴婢只用了个小指头,就送她归西。“
”那就好。“阴凌月长出了口气:”那就再把面前这几个都解决了,在放一把火烧掉祈福堂,本宫就高枕无忧了。”
“诺。”玄月一边答应着,一面摸出了腰间的匕首。
匕首在掌心里来回打转几下,鞘就掉在地上,锋利的一端飞快的划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玄月皱眉问:“皇后娘娘觉得哪一个最碍眼,想先解决掉哪一个?”
廖卓碧只觉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恐惧。面前的这个玄月,听起来有点耳熟。可是她又记不起来这名字在哪里听过,这婢子的声音又在哪里听过。
“皇后娘娘就不能给在下一个薄面吗?”苏文依然挡在梁太妃身前,他很担心,脸色一直不好。“是我害了你,使你不能再有身孕,你要报仇,只管冲我来就是。我绝不抵抗,欣然领受。只求皇后能放过璐媛和游鸣。若然皇后您能答应,在下愿意做任何事情与你交换。”
“是么?”阴凌月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恶心。“也怪本宫自己当初瞎眼,竟然以为你能帮到本宫,还想陛下举荐,将你带回宫中。还真是养虎为患。苏太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那么狡猾那么有手段,本宫怎么敢让你做事情。就不怕再被你害一次?”
“皇后吩咐就是。”苏文深知被人胁迫的感觉不好受,可无论是梁璐媛还是游鸣,他一个都放不下。
阴凌月看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微微一热。“那好,毕竟主仆一场,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本宫如何能不成全。反复的说你聪慧,又有手段,最能威胁到本宫。要你听从吩咐只怕是难。不如这样,你就自行了断,彻底结束本宫与你的恩怨。你一死,一劳永逸,本宫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好!”苏文并没有恐惧,反而答应的很从容。“皇后娘娘一诺千金,在下相信您一定不会失言。如此,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苏文朝着自己的咽喉就要下手,却被梁璐媛一记耳光给打断了。
“璐媛,你这是……”
“皇后的话若是能信,先帝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了。”梁璐媛气鼓鼓的瞪着皇后:“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得逞吗?”
“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阴凌月懒得再和她口舌:“要么他自己动手,要么我让玄月帮她一把。反正就只有这么两个选择,你还是抓紧时间和他告别好了。”
“欺人太甚。”梁璐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既然如此,那你种下的恶果,你就自己慢慢消受吧。苏文,你去救醒陛下,让他好好看看,他的皇后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能狠毒成什么样子。”
“什么?”阴凌月愕然不已:“救醒陛下?你是说陛下根本就不是必死无疑,陛下的病还能治好?”
“哼,那是自然。”梁璐媛显出了得意,这一次眉头可是比皇后挑的还高。“苏文可是天下间最好的郎中。若非如此,我何必让他这时候入宫。你不是那么希望陛下有事么,本太妃偏要你后悔莫及,偏要让陛下好好看看你的狠毒模样。”
“陛下还有指望能活?”阴凌月被这个消息冲击的五内俱焚,恨不能立刻让陛下苏醒。“那好,苏文,你赶紧为陛下诊治。若是陛下安然无恙,那本宫就饶了梁太妃。待到陛下彻底恢复,本宫也会着人放了游鸣。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他们离开皇城,远远的离开这里。”
“皇后娘娘。”玄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怎么可以临时变卦?”
“本宫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着。”阴凌月没给她好脸色。
这让玄月更生气了:“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么?现下兵临城下,您怎么能反口?要知道,多少人等着您的好消息……”
“好消息?”阴凌月凝眸看着她:“你觉得还有什么好消息会比这个消息更好?是你们告诉本宫,陛下无药可治。本宫才会不甘愿的跟着你们做这样的事情。现在,苏文有办法医治好陛下,那本宫当然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若是再敢阻拦,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玄月才是真的要不客气了。
她奉命守护皇后夺权,却在最后关头被皇后这样摆了一道。
身为暗士,没有完成主人的指令就得死。玄月不怕死,却害怕丢了她第一暗士的头衔。
“你想往哪跑?”余光扫到廖卓碧的身影,玄月登时就恼了。将不敢朝皇后撒的气,一股脑宣泄在廖卓碧身上。手里的匕首“嗖”的一声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的正中廖卓碧后心。
只听那个人啊了一声,就嘭的倒了下去。
“啊!”梁璐媛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加上玄月的举动突然,她来不及回避就看到血淋淋的这一幕,只觉得心惊肉跳。
“别担心,我会医治好陛下,带你离开这里。”苏文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你等等我,我这就去替陛下诊脉。”
“不可以。”玄月一个翻飞转身,当即就拦在了苏文面前。“你绝对不可以这么做。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我必须医治好陛下才能救我想救的人,你拦不住我的。”苏文同样坚决的看着她。
玄月使了个眼色,阴家的戍卫便迅速的斩杀了廖卓碧带来的戍卫。
内室之中,顿时充满了血腥气。
“但凡是今晚谋逆的贼子格杀勿论,一个不留。”玄月沉着脸发号施令。“皇城内外的都要一举歼灭。把廖贵人的是时候抬出去,还给他们。”
“你是要干什么?”见玄月如此态度强硬,阴凌月有些按耐不住了。“这些事情,待陛下安然无恙,自然会亲自处理。即便不然,本宫尚且在此,无论有什么事情都会亲自处置。用不着你来代劳。”
“皇后娘娘岂会懂这样的杀伐决断。您不是已经陷入了困顿之中无法自拔么!奴婢自然要代劳好好的替你办好这些事。”玄月一壁与皇后周旋,一壁亮出了双刃短刀,朝苏文发起了进攻。
也是在这个时候,阴凌月才发觉,她根本就控制不了玄月。
这些年,表面上玄月是听从她的吩咐,为她办了不少事情。而她也是想尽办法保全玄月,不让她泄露身份。原本的和睦,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阴凌月不由得害怕起来,如果苏文不敌玄月,那么陛下还能有活下去的指望么?
“玄月,你赶紧住手。”阴凌月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可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如若陛下有事,我绝不苟活,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安心?”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玄月手上的利刃划出一道一道的银光,时不时的还能割破苏文的衣裳,沾上些嫣红的痕迹。“奴婢奉命行事,即便皇后娘娘您不允,奴婢也没有办法不照办。”
“你就不记着这些年本宫待你的好吗?”阴凌月略带乞求的说:“有多少次本宫苦心为你隐瞒身份,助你解除困境,否则您怎么可能成为阴家最了不起的暗士。你今天所得到的名利,难道就没有本宫为你筹谋的功劳么?玄月,本宫只是想和自己的夫君美满度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绝情。”
玄月刚有迟疑,就被苏文反击。右手背上留下一刀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
“哼!皇后娘娘莫要对奴婢说这样的话。奴婢跟随您,不过才数年而已。比起莫璃和莫玢,根本算不得什么。然而莫璃和莫玢哪个又得到了好下场?莫玢自然不必说了,莫璃都逃出皇宫了,您不是一样不肯放过她吗?您的狠毒和阴戾,奴婢并非没有见识过。一旦这件事情办不成,就是奴婢没能完成指令。您会第一个向阴家求情,灭了奴婢算完。殊不知奴婢的死,全都是为了您的私心。”
“那是她们该死。”阴凌月咬牙切齿的说:“是她们罔顾主仆情分,背叛本宫,才得到这样的下场。可是你不同。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玄月,你知道本宫把希望都寄托在苏文身上了,求你别这样冲动。只要陛下安然无恙,本宫有的是把握能与陛下重修旧好,能得到陛下的恩宠,能再度成为这宫里最显赫的人。到时候一样能让母家风风光光的,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用本宫的法子,偏要自以为是!”
“皇后娘娘明鉴,这些话您可以去跟老爷说,但不是现在。今天,无论如何,奴婢都不能不按照计划行事。还望皇后娘娘您能恕罪。”玄月铁了心,一定要皇帝归西,唯有如此,她才不负众望。
苏文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第一暗士的称号,真的就这么让你着魔么?你杀了陛下,对你有多少好处呢?倒不如跟着皇后救驾,当了功臣,更可以扬名声显父母。”
“哼。”玄月冷嗤一声:“暗士何来的父母。暗士从来就只有主人,主人的命令,就是肝脑涂地也要完成。”
“好。”阴凌月失望到极点:“既然你非要这么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想要陛下的命可以,先把我的命拿去吧。”
她慢慢的往床榻边走,眼底唯有那个含情脉脉的男子。
第一回见面,他的轮廓就清晰的印在了她的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那个时候,她以为能成为他的妻子,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于是她如愿的入宫了,好不容易成了他的皇后,却要因为别人的分宠,母家的桎梏,一次次的伤他的心……
床边落座,阴凌月轻轻的抚摸他消瘦的脸颊。“陛下高热不退,已经这么久了。从担忧到绝望,再从绝望到一线生机,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有多么不容易?玄月,别的不说了,我只是求你给我一个痛快。要么成全我和陛下,要么下狠手,让我们能生死相随。一个人,当她心中的执念万劫不复,她会生不如死。本宫凑巧就是这样的人。你动手吧。”
玄月举棋不定的时候,苏文又呵护梁璐媛暂避一旁。
梁璐媛这时候已经不太好了,脸色微微发青。
苏文马上拿出了珍贵的药丸,暂时的控制住她体内的毒。“别担心,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看见他满身是伤,梁璐媛心里也恨难受。可面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漠的不置一词。阴凌月潸然泪下,看着昏迷中的皇帝,满心痛楚。“玄月,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千万不能对陛下下毒手,他除了是天子,还是我的夫君。我怎么能由着谁来害他呢。”
她起身,慢慢的朝着玄月走过去,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
那哀婉的样子,叫人看着也是心疼的不行。玄月虽然一向自恃不会心软,却还是有些不忍。“皇后娘娘这是何苦,奴婢卑微,怎么当得起娘娘一个求字。再说,奴婢卑贱也做不了阴家的主。只能是老爷如何吩咐奴婢,奴婢就如何执行。大小姐这样为难奴婢,也终究不是办法。”
“那是不是要我给你跪下?”阴凌月看她不做声,含着泪道:“好,那我就跪下求你。只要你答应,我做这些事又何妨。”
“哼!”梁璐媛冷笑一声,脸色阴沉的厉害:“真是看不出皇后竟然如此的痴情啊。为了陛下,当真是什么纡尊降贵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阴凌月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让梁太妃见笑了。臣妾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哪怕是臣妾母家的显赫。陛下若是不再垂怜臣妾了,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她有些激动,禁不住哽咽起来:“玄月,本宫求你了。不要伤害陛下!”
她右手握住玄月的手腕,用力的摇晃,眼看着就要跪下去。
玄月终究还是不忍心,拧着眉头扶了她一把:“皇后娘娘何必如此。您明知道这是奴婢的分内……”
事这个字还没有说出来,玄月就感觉腹部一痛。
阴凌月手里藏着的短刀就这么刺了进去:“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皇后娘娘您……”玄月只觉得腹痛难忍,猛的推开了她。“你好卑鄙,你竟然偷袭!”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阴凌月看着她,脸上怨恨的颜色慢慢的透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做过什么事么?我宫里的事情,只凭廖卓碧那个贱妇安插的人就能泄露吗?根本就是你从中作梗。你一面帮着阴家,一面却害我,玄月,你到底是什么心思,我恐怕猜不透,但是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好事,当真以为我看不见吗?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是你咎由自取。”
短刀上抹了毒,玄月冷着脸看着皇后,屏着呼吸慢慢的集中精神,想要阻止毒素蔓延至全身。“我就是恨你,凭什么你一出生,什么都有了。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皇后,恨不得拔出刀子刺在她的心口。
这份怨恨,如今这样赤裸裸的展示在人前。到底让阴凌月震惊。“这就奇怪了。本宫到底有什么地方惹了你,你竟然如此的怨恨。且你既然如此的怨恨本宫,何必要为阴家效命,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就好了。凭你的本事,阴家想要控制你也不容易,这样的矛盾,你何苦?”xǐυmь.℃òm
“同样是月,你可以盛气凌人的高高在上。我却是虚伪不真实的玄月,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阴凌月眼眸一紧,并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折。
“我娘是窦家的女儿,身上流着窦氏一族的血。而我和你一样,都是爹的女儿,我却永远都不能有表露身份的一日。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这下子,阴凌月就听明白了。
“爹爹对你不公平,所以你就恨我。”她只觉得好笑:“我倒是一点没看出来,你竟然和我为同父异母的姐妹。”
“其实你们的容貌不相似。但是性格却很相似。”梁璐媛冷蔑道:“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都是一样的阴戾恨毒,冷酷无情。”
“哼。”阴凌月冷哼了一声:“梁太妃未免太抬举她了。”
“一个要杀自己姐姐的夫君,一个却险些亲手了断自己的好妹妹。这怎么能是抬举呢。实际上你们不就是干出了这样的事情么!”梁璐媛只觉得好笑:“真是太有趣了。真是有趣。”
“是很有趣。”邓绥就在这个时候慢慢的走进来。
这让阴凌月格外震惊。“你竟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
邓绥不以为意的扫了皇后一眼,朝梁璐媛行了个礼:“太妃安好。”
“都什么时候了,能安好才怪。”梁璐媛脸色一沉,说话的语气就不那么好听了。“邓贵人还真是命大啊,皇后姐妹三番两次的算计,你竟然都活了下来,真是不简单。”
“那要多亏了太妃您的指点。”邓绥幽幽一笑:“苏算子也入宫了,好久不见呢。”
“邓贵人精神尚可,就是消瘦了不少。”苏文觉得她气色不是很好。猜想这些日子,她一定是熬的很难。
“我无碍,不过是一点小毛病。”邓绥走到那个捂着腹部的玄月面前,凝眸看着她:“知道么,我一直在想,究竟为什么每次我有什么动作,皇后都能未卜先知。然而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可以信任的,我实在不信我宫里会有叛徒。正因为如此,才默默的纵容了你许久,可惜你不是也一样中了我的圈套,没有利落的杀了我吗?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动了恻隐之心,觉得我可怜。还是你打从心底怨恨皇后,巴不得我日后能再成为她的死敌?”
“哼。”阴凌月十分的不满:“如此说来,邓贵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自然。”邓绥伸手,利落的撕下了玄月脸上的人皮面具。“挽绒这个名字不好听,绒,柔软,轻柔,可惜你生就握着利刃,何来的轻柔舒缓之美。倒是玄月这个名字就贴切得多。你就好比一把悬在人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刀次下来,也多亏了你,一步一步,把我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玄月强忍着剧烈的腹痛,将所有的力气凝聚在眼底,愤怒的等着邓绥:“我没有杀你,就是觉得你还有些聪明,来日可以好好利用利用。即便陛下驾崩,皇后得了皇嗣抚育在身边,你都有办法让她输。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蠢,这个时候又自己冒出来,浪费了我一番厚望。”
邓绥看着她愤怒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了。现在把整件事情仔细一想,终于就都明白。美淑为什么那么恨我,又为什么要带你入宫,这一切都是你的挑唆和安排。你就是利用她急躁、轻信又猜忌的心理,才会借助她来到嘉德宫。表面上,你处处为我打算,实际不过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一旦我要做什么事情,你都会第一时间通知皇后。又或者背着我在我宫里动手脚。比如清河王送的香料,我早已经扔掉,你却偷偷的拿回来,放在陛下能看见的地方。再比如,我玉珠里那些避子药,入宫之初我的确服用,但后来叫美淑收了起来,早就不用了,你却把它们放在显眼的地方故意引起陛下的注意,让我同陛下起冲突……”
深吸了一口气,邓绥特别的无奈:“你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虽然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长,但你的所作所为,只差一点就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得不令我佩服。”
“可笑。”阴凌月冷啐一声,鄙夷至极:“她真的这么有本事,就不会这么久还让你活的好好的。”
“那就要感谢皇后娘娘您的厚待了。”邓绥温颜如玉,笑容明媚:“是玄月对您的恨太深,才会屡次放过我。她也不光是在为阴家办事,适当的时候,也帮了我不少忙。正因为这样,我才一直都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当然,也是因为美淑被煽动与我反目之后,我心里就空落落的,有挽绒在侧,多少也弥补了一些空缺。好了,现在我们不说这个。”
装病没好好的吃饭,到底是伤了身子。邓绥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不管怎样,还是先救醒陛下再说。”
回头望了一眼苏文,邓绥对他的医术是真的寄以厚望。
“好。”苏文没有拒绝,也是因为游鸣的关系。“那就让在下尽力一试。”
“不行。”玄月的脾气上来了,坚持不肯:“皇后你当真要违拗阴家的指令吗?”
“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的身子吧!”阴凌月鄙夷的看着她:“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我这样待陛下,陛下一定会心中有数!”
玄月冷笑起来,那笑声着实刺耳。
“你这样做,一定会后悔的,你记住我的话,你一定会后悔。”
“我不后悔。”阴凌月回敬她一眼:“这是我的决定,即便是死,依然无悔。”
姐妹俩各不相让,都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对方。
“好,那就走着瞧!”玄月从怀里摸出了一瓶烟雾,重重的摔在地上。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借着这烟的遮掩,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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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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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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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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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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